余怜一路上很是沉默,浑身像是笼罩在阴郁的黑气中,看着像是要黑化的节奏。
风凌雪、苏白、陈骨笙三人都不是活泼的性子,亦是不发一语,安静赶路。
下一个关卡,也就是最后一关在沙坪村,提示杀一人。
标记在右胸口处,是个杀字,如果画中之人不是个平得前后不分的女人,那就是个男人无疑。
陈骨笙很无语,她这是扒完裤子又要扒衣服?非要坐实她变态色魔的称号?
行至半路,在四处环山的凹地,四人再次遭遇刺杀。
此次刺杀不同前次,人数众多,且势力不同,光是能准确区分出来的就有六个,总共十二个势力,光他们这就一半以上,一波接一波,没完没了。
很显然,他们被重点关照了。
风凌雪不解,一般这种关照只会出现在大家默认最有可能获胜的队伍,虽说森罗殿首席和神医名号也不小,但是放在两国也算不得特别突出。
定是有其他原因,比如他的两个同伴其实还有其他隐藏身份,且影响力甚大。
他自己虽然也有其他隐藏身份,但就算爆出也影响不大。
“你们是不是隐瞒了其他身份?”风凌雪看向苏白和陈骨笙,护着余怜边打边问。
两人闻言,瞬间就明白他的意思,他们之中有个很牛逼的隐藏身份,以至于让其他势力不惜联合也要把他们先弄死。
“毒圣算吗?”苏白回。
“问题不大。”风凌雪看向陈骨笙,眼神示意该你爆了,虽然他内心并不觉得她能有什么牛逼哄哄的隐藏身份。
陈骨笙假装没听见,继续和刺客周旋,若是被同僚知道她的犯罪案底,最后被主子知道,她工作可能不保……
其实不保也没关系,就怕对方觉得目前的工作委屈了她的才华,给她增加工作量。
然而风凌雪没有放过她,“渣四你呢?”
“……”
“说,别装聋作哑,再不说我让主子取消你的休假日!”
这就有点严重了。
陈骨笙叹了一口气,“铁骨铮算吗?”
“??”风凌雪动作一停,神思恍惚间差点被杀手刺了个对穿,即便惊险躲过,胸前衣服也被划出一道口子,露出白皙的皮肤和线条流畅的胸肌。
他一剑将面前的黑衣人砍死,气急败坏道,“这种事你怎么不早说?”
陈骨笙不语,‘因为想要佛系咸鱼所以隐瞒’这个理由她还是不要说了,不然她可能会先被首席砍死。
风凌雪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是铁骨铮那就不奇怪了,毕竟是名声已经魔化到脱离正常范畴的非人类,也难怪他们会被围殴。
而且,现在也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你带余怜先走,我和苏白断后。”
围攻之人显然也没指望能在铁骨铮手下杀死神子,主要目的就是拖延。
“好嘞。”陈骨笙扛起余怜就跑,一点不带犹豫的,丝毫不担心留下断后之人会有什么下场,背影甚至透着一股终于可以下班了的愉悦。
就很无情。
风凌雪感觉心脏受了一剑,悔痛不已,偏生这时候苏白还来补刀,“不如……”
“想都别想!”
啧,无情。
……
陈骨笙扛着余怜跑得飞快,追过去的刺客根本追不上,没多久就跟丢了。
快到沙坪村时,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突降暴雨,陈骨笙正想找个避雨处,隔着雨幕看见不远处的山腰处正好有间木屋小院,赶紧带着余怜到屋檐下躲雨。
小院干净整洁,清幽典雅,院子里还有一株红梅。
余怜本就因为在九梧县受到惊吓,精神虚弱,现在又淋了雨,且天气寒冷刺骨,她状态很不好,脸色苍白无血色,浑身瑟瑟发抖。
陈骨笙没注意到她的异样,而是仰头看着漂泊大雨若有所思。
又来了。
第一次是在九梧县,第二次则是此时,似乎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在影响这个世界,影响着她。
错觉?
胸口处有种复杂不明的感觉,像是沉闷、苦痛、酸涩以及怀念,细细品味,又似乎不像。
咯吱。
木门从身后打开,一名清风朗月的青衣男子站在门口,看着两人淡笑道,“暴雨突至,二位若不嫌弃,还请进寒舍避雨。”
深山老林,独自一人生活在半山腰处的美男子,怎么看都感觉有问题。
陈骨笙不想多生事端,本想拒绝,一旁余怜突然昏迷过去,她一把扶住对方,这才察觉她脸色红得不正常。
“这位朋友应是感染风寒,不才略懂岐黄之术,虽不敢称医术精湛,但一些寻常病症还是懂得医治的,若是不信,亦可带她下山寻李大夫,他的医术值得信任。”青衣男子又道,语气不急不缓,平平淡淡,像是在说,你愿意信我我便医治,不信也没关系。
这点倒是打消了陈骨笙一些疑虑,再加上若真冒雨把余怜背下山,病情肯定会加重,她感激的道,“那便叨扰公子了。”
“无妨,请跟我来。”青衣男子轻柔一笑,转身带路。
陈骨笙抱起余怜跟上,将她放在左侧卧室床上,青衣公子为其诊脉。
陈骨笙坐在一旁凳子上看着,随意闲聊,“我叫渣四,床上那个是余怜,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柳青衣。”
柳青衣并非沙坪村人,而是五年前才搬来的,其妻主招惹上仇家被杀害,他一人逃难到此处,因喜清净,便在这山腰无人处建了处居所。
他擅种植药草,又懂治病,不愁生计,人又温柔好看,且气质温文尔雅,在村里极受欢迎。
虽然早年丧妻,但也有不少女子追着求娶,皆被他以亡妻为由拒绝,结果其深情更是惹得不少女子情根深种。
可见魅力之大。
但是……
陈骨笙完全没想到自家神子也会沦陷。
虽说吧,柳青衣在她生病脆弱时关怀备至事事亲为,还摘花讨她欢心,教她识别草药,和她聊天,为她开解烦恼,两人总有共同聊不完的话题,但是吧,这才三天啊!
陈骨笙端着碗看着饭桌上眉来眼去暗送秋波的两人,不知为何有些吃不下饭。
在她忙着在沙坪村扒衣寻找线索时,神子却在和美男子风花雪月,到底是考验神子还是考验神卫?
这神巫不如让她来当算了。
而且……
沙坪村村小人少,男子也不多,所以这三天她大半夜已经偷偷查看过所有人,却没发现任何人胸口有标记。
陈骨笙不着痕迹的扫了柳青衣一眼,低头吃饭,掩下瞳中深色。
不管怎么说,还是等首席到了再做决定,她可不想当那恶人。
不过,该提醒还是要提醒的。
于是,趁柳青衣下山义诊期间,陈骨笙看着坐在院子里时不时傻笑着看手中红梅的余怜,用商量的口气道,“神子大人,我觉得你最好还是离他远点比较好。”
“谁?”余怜抬起头疑惑的看着她。
“柳青衣。”
“为什么?”
“……”陈骨笙有些犹豫要不要说自己怀疑对方可能是目标,不说的话怕余怜愈陷愈深,可要是说的话,对一个恋爱中的女人讲她心爱之人的坏话,对方不但不相信,估计还会被臭骂一顿。
怎么办呢?
还是说吧,不过不能太直白,她得委婉点,“村里的人我都看过了,没有找到符合目标的人。”
“所以?”
“现在就差柳青衣没……”
“你胡说!”余怜怒气冲冲的打断她,“青衣哥哥又不住沙坪村,而且他人那么好,还经常给村民义诊,怎么可能会是目标!”
“你可以去看看。”陈骨笙看着她,“当然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去看也许。”
“不行!”余怜激动的吼了声。
“哦,那你去看吧。”
“我……我、不可以……你你……下流!”余怜结巴着说完,红着脸跑回屋去,看样子是不准备亲自查看。
此时,柳青衣正面色阴沉的站在院门外,手里还攥着一朵山茶花,花瓣被他捏成泥样,满手花瓣汁液。
他本来在路上看到一朵开得正艳的山茶花,想着摘来送给神子,没想到却听见了这番对话。
竟然被发现了吗?
明明只要过了明晚子时,神子考核就会失败,而他就可以摆脱死囚的身份。
碍事。
不管是那个神卫还是之前的妻主或者妻主带回来的那个小贱人。
直到现在,他都清楚的记得妻主和那个视为真爱的小贱人为了活命而互殴的丑态。
不过如此。
所有挡他路的人,都该死,不是吗?
柳青衣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
下午,吃了午晚饭,柳青衣拿着一盘糕点敲开了陈骨笙的房门。
“我在山下买了些糕点,不嫌弃的话还请你尝尝。”柳青衣笑得如春风般温柔。
陈骨笙才吃完晚饭感觉还有点撑,摇头拒绝,“不用了,我晚饭吃撑了,现在吃不下,你们吃吧。”
“是吗?那这个呢?”柳青衣衣袖一挥,撒出一大片白色细小的粉末。
陈骨笙距离太近躲闪不及,用手挡住脸有些生气的道,“你做……噗!”
话未说完,一口热血从口中喷出,全身蓦然刺痛难忍,她撑不住的跪倒在地,不敢相信的仰头看着他,“你……下毒!为什么?”
“为什么?”柳青衣捏住她的下巴,“看你不顺眼这个理由如何?”
“当然……可以。”陈骨笙痛得全身是汗,嘴角勾起一抹僵硬的弧度,目光蓦地变得冷厉凶恶,用尽全身力气大吼,“你踏马要杀就杀!干嘛下这么痛的毒!”
手一挥,柳青衣倒飞了出去,飞出去那刻,他脑子不受控制的想,重点是这个吗?
风凌雪和苏白好不容易摆脱刺客的追杀找了过来,结果刚进院门就见一道身影砸过来,两人身手敏捷的躲开,那人狠狠砸在院中的木桌上,发出一声巨响,桌椅瞬间被砸得稀巴烂。
陈骨笙一脸杀气的持刀从屋内走了出来,像是没看见两人般,浑身冒着阴冷的黑气般一步步朝砸在地上不停吐血的柳青衣走去。
什么情况?
风凌雪和苏白懵逼对视。
余怜听见声响惊出房门,看到柳青衣狼狈不堪的倒在地上,而陈骨笙拿着刀一副要将对方活剐了的模样,吓得脸色一白,大声尖叫,“住手——!你做什么?”
她猛冲到柳青衣面前,张开双臂将他护在身后,骂道,“你疯了吗?我都说了青衣哥哥肯定不是目标,你难道要滥杀无辜?”
“让开。”陈骨笙冷喝,双眼通红,身体上的痛几乎让她快要失去理智,想要不顾一切的将眼前所有一切毁灭。
“不……不让!”余怜害怕得全身颤抖,却仍旧抖着腿一步不让,眼角余光看见风凌雪和苏白站在不远处,哭着求救,“首席大人还有神医大人,你们快阻止渣四!她要滥杀无辜!”
风凌雪挑眉不语,渣四从不滥杀无辜,别说无辜,就算不无辜的人只要不影响到她,她也不会杀,用她的话来说,他人恩怨与她何干。
如今她想杀那人,定是有其缘由。
苏白更是冷声道,“与我无关,爱杀不杀。”
余怜傻了,她没想到那两人竟会如此冷血无情,竟然纵容渣四胡作非为。
不,不对,他们肯定是以为青衣哥哥是目标才不阻止的,只要能证明青衣哥哥不是目标就没问题了。
她转身蹲下双手放在柳青衣的衣襟上。
“怜儿。”柳青衣含情脉脉的看着她,满眼爱恋。
“青衣哥哥,对不起。”余怜深吸一口气,一个用力将对方衣服扒下,眼睛紧闭,过了好几秒才担忧害怕的睁开,随即大喜过望。
柳青衣胸前洁白无瑕,没有任何标记。
“你看,你快看,我就说青衣哥哥绝对不是目……标?”
夕阳西下,鲜红的血液喷洒而出,映照着橘红色的余晖,显得美丽又血腥。
陈骨笙面色冰冷的抽出刺入柳青衣肩处的刀,冷漠且残忍的声音淡淡响起。
“与我何干?”
陈骨笙并没有一刀将柳青衣杀死,而是伴着他痛苦的惨叫声将对方捅成了马蜂窝,直到太阳下山,天幕完全暗下,这场酷刑才得以结束。
“原来……这就是铁骨铮。”风凌雪深深呼出一口气,总算知道对方名号的得来了,果真名不虚传。
余怜已经被刀傻了,双眼呆滞的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看着自己所爱之人在眼前被虐杀而死却无能为力,那是一种怎样痛彻心扉的煎熬?
恨,无尽的恨以及……恐惧。
“我诅咒你!”余怜咬牙切齿的瞪着陈骨笙,恨不得咬其肉喝其血,“我诅咒你,你所爱之人将因你而死,你将千倍百倍的体会到我此时此刻的痛苦!!”
陈骨笙擦剑的手一顿,懒懒的回了一个字,“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