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单住一间看着还算不错的狱室,有桌有椅有床,但除了这些之外,也再没有其他多余的物品了。
他面色很是苍白,看上去像是有些虚弱的样子,身上穿着干净的蓝袍,脚腕上一左一右分别带着粗重的玄铁锁链。
随着起身,锁链发出碰撞的轻响。
奉玄言想:确实是好久没见了,上次一见面,还是在上次。
而躲在阴暗角落里的宋明微则瞪大了眼睛。
皮皮兔:【奉玄言!!!!】
皮皮兔:【他怎么会在这里???】
皮皮兔:【不对…老头怎么被关起来了?!!!!】
宋明微心中的疑问和皮皮兔一样的多。
她没想到,让三师姐一顿好找的,无妄宗的掌门竟然在…在这种地方。
在这时,墨阳玉突然上前两步,走到奉玄言面前,也挡住了宋明微的视线。
短短时间内就能上位,并将无妄宗上上下下牢牢掌握在手里。
墨阳玉身上的威压深重到饶是奉玄言也感到难以喘息。
但走到光线所及的地方,奉玄言也一下子看清了墨阳玉如今的样子——
血红竖瞳,诡秘魔纹。
周身黑气森森,魔息缠绕在肩上,凝聚出骷髅的形状来,朝他露出邪妄的笑容。
简直已经不能再称作为人的形态。
奉玄言慢慢拧起了眉,心头涌上一丝凉意,他看着墨阳玉,半晌才问道:
“小玉啊,你已经完全……入魔了吗?”
“你做了什么?”他定定地看着他,眼里露出惊疑:“……不,你是什么都没做,你放任了魔骨侵蚀自己!”
“你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如果明微看到你这副样子,她也会伤——”
墨阳玉置若罔闻,他的脸色看上去依旧平淡无比,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改变一丝一毫。
他淡淡道:“有人想见你,所以,我特地来看看你。”
他锋利的眉梢往上一挑,突然勾了勾唇:“你猜猜,会是谁?”
声音断断续续,宋明微听也听不全,不自觉握紧了手指,既想凑近些听,又担心被发现。
可恶啊,这监狱像3d环绕式音响一样,只要露出一点声响也能被听到。
听了这句话,奉玄言憔悴脸上的神情逐渐平复下去,他在这里被关了那么长的时间,墨阳玉封了他的灵力,寒冰玄铁禁锢了他的行动,并且源源不断的吸食他的精魄。
关在这个鬼地方,堪比慢性死亡。
更何况墨阳玉是将他的住处直接改造成了处理无妄宗叛徒和犯人的炼狱。
那么长时间了都没有人发现他的失踪,他基本不抱希望了。
他垂着头,神色中带着一丝隐隐的无奈,“你不用再试探我,我说了,我不知道小明微如今在哪里。”
“当年的事……是我们对不起你,但是,我确实也没料到…最后会造成那样的结果。”
“小明微她最后——”
“够了!”
不知道是哪一个字眼激怒到了他,墨阳玉的脸色难看至极,连带着整个肩胛都开始紧绷颤抖起来,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令人剧痛的事情。
那只红色竖瞳慢慢往下流出血一般的泪痕。
被他抬起拇指轻描淡写地擦去了。
墨阳玉背对着站在那里。
宋明微被这声音吓得肩膀一抖,她是第一次见到墨阳玉这幅震怒的样子。
和平日里的他判若两人。
也不知道掌门说了什么,让大师兄这么生气。
而奉玄言见他这幅样子,最终也只是张了张口,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太清楚,对方的软肋是什么。
原本就绷紧的气氛变得更加剑拔弩张,奉玄言坚守多年,自然不可能在此情景下透露更多的信息。
而墨阳玉则是因陷入了某种情绪之中,慢慢平息后,掐入手心的指尖也放松下来,粘稠的液体从手掌中滑落,一滴一滴落在阴暗潮湿的地板上。
“够了。”
再次开口时,他已恢复平静的语气。
“我今天来,不是想听你说这些废话的。”
墨阳玉慢慢蹲下身来,视线平视盘坐在地上的人,淡淡道:“我来,是给你送喜讯。”
“来年三月三,便是我和小师妹的道侣大典,届时我便放你出来,再邀请师尊坐高堂之上,良辰吉日,为我和明微大婚——”
在对方变了脸色,眼神逐渐惊怒到冰冷之际——
墨阳玉平静地,一字一句道:
“添新禧瑞气,增美姻佳音。”
“墨阳玉!”
玄冰寒锁不停发出碰撞的声响,奉玄言一拳打在墨阳玉脸上,力道一分未收。
奉玄言一直以来都被当做脾气温和的老好人,做事圆润而不露声色,不显山水。
身为掌门,年龄和经历放在那里,看待周围许多事已经和年少轻狂时完全不同了。
这世间基本没有什么再能引起他内心情绪的波动。
除了那人托付给他的事,以及他几乎算是亲眼看着长大的这群孩子。
尤其是在他手上养大的宋明微。
这是他第一次,情绪失控。
墨阳玉一直是所有人心里的标杆,虽为人处事看上去冰冷无情,实则对人对事极有原则分寸,从入宗门起,从未有过错事。
他被墨阳玉话语里的含义激到丧失理智,不小心动了手。
墨阳玉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从少年再到如今独当一面,甚至屹立于修仙界顶峰之列,其中的变化他再清楚不过。
如今,他变成这副摸样,他和师兄都有责任。所以他被囚在这里,一部分也是因为愧疚,若不是他和席长择当初做下决定时,没有考虑到墨阳玉和小明微之间的情感,也不会造成如今局面。
奉玄言叹了一口气,拇指和食指按在眉心,低声道:“小玉,你不该这样随心所欲,肆意妄为,你……”
墨阳玉轻声反问:“肆意妄为?”
他突然抬手从头顶抽出什么,又在奉玄言眼前摊开手——
只见一支纯稚天然的白玉簪静静躺在手心中,飘雅出尘。
“于我而言,爱妻所赠之物,应当时时刻刻相随。”
思卿不见卿,只好睹物思人。
奉玄言:“你说什么?!———”
“明微赠我玉簪,愿结发与我成夫妻。”
卿若赠我白玉簪,我为卿卿绾长发。
“您还觉得,自始至终皆是我一个人的单相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