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坏岑州山脉不说,还大量“征用”百姓。
百姓若不从,便会动用权势“强征”,他们拿出高价报酬,引得那些穷苦人签了死契,就算有人得知真相来闹事,他们也会以契约逼迫人们屈服。
即便曝出其中内情,可还是会有不少人争着抢着,往矿山上挤。
在安抚人心这件事上,他们从不吝啬钱财,这也是金家被扳倒的原因之一。
他们比金家更得民心,白家便是其中之首。
在白贤德眼皮底下,元卿无法动用系统的能力进行更仔细的探查。
她刚要撤出,突然觉得脚底下有些微微颤动,紧接着头顶上方有许多碎石子沿着山坡滚落下来。
沈池立马飞身过来,护着她往后撤。
这时岑州知府像是才收到消息,急匆匆地赶来,“这是怎么了,怎么又出事了?”
他看见白贤德也在场,忙拍了拍他的肩,“姐夫啊,都说这个地方危险了,你怎么还老是过来,你要是出事了,我跟姐姐可怎么交代啊!”
白贤德使劲给他打眼色,“没事,就是来看看。”
元卿拍掉了身上的泥土,抬头看向面容年轻的岑州知府,也是岑州当地世族最年轻的族长,杨劭。
白贤德在原配死后,又娶了杨劭寡居的姐姐为妻,杨劭与白炀又是无话不谈的生死之交,两家也算交情不浅。
杨劭对白贤德极其信任,岑州大大小小的公事私事,但凡是有拿不准的,他都要去询问白贤德的意见。
但杨劭这个知府偏偏是凭自己的本事一路混上去的,如果真要从他身上挑出点什么来,恐怕就是他那好到天妒人怨的运道,走到哪都不缺贵人相助。
元卿收起思绪,忙上前行礼,“下官宫彬,见过杨大人。”
杨劭立马回礼,“原来你就是宫彬,早就听说过你了,昨天我忙得抽不开身,只能让姐夫去接你。”
说着他将元卿肩膀一勾,“走走走,去我府上喝几杯,来了岑州就不要跟我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保管让你舒舒坦坦的,绝不后悔来这一趟。”
元卿:“……”
这人这么自来熟的嘛,她都没反应过来,就被拽走了。
白贤德无奈摇头,只能留下收拾摊子。
元卿被一路带到杨府,所过之处都有人热情招待相迎,身旁的杨劭一脸得意,“怎么样,我的主意还不错吧?”
一只脚刚踏进府门,立马就有一溜小丫鬟齐刷刷排开,脆生生地喊着:“恭迎宫大人!”
元卿扯了扯嘴角,“挺好。”
杨劭这人没架子,就算做了知府,对府中下人也没太严加管束,相比其他家族来说,确实“没规矩”了些。
元卿顶着杨府众人新奇的目光,被杨劭拉到了宴客厅。
他是前不久才决定要宴请京里新来的官,故而厨房里早已忙成一团,客人都到府了,菜还没有端上来。
杨劭也觉得有些尴尬,挠着头呵呵一笑,“这些人平日都懒散惯了,你先坐着,我去看看。”
元卿也不计较这些,同他点点头。
杨劭把发皱的官袍提在手里,正要张口唤人,那边小丫鬟来报:“菜来了!”
说着她挤开门口挡着路的某个人,站在一旁朝来的客人浅笑,“菜马上就来,您稍等。”
杨劭被她挤开也不生气,只是撇了撇嘴,就跟着一道进了门。
元卿瞧得想笑。
这杨劭看来平时也是个不讲规矩的人,要不然身边的下人不可能这么松弛,这样的氛围可是很难装出来的。
以前对他只是略有耳闻,当他和白贤德是一路人,没想到真正接触下来,却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做好的菜被陆续端上来。
杨府的下人用了心,准备的大部分是平晋府的特色菜,还有一些是京城名菜。
杨劭在她对面坐下,“准备得仓促了些,没了解过你爱吃什么,就随便做了,快快快,不要客气,拿起筷子吃啊!”
元卿挑着就近的尝了一口,笑道:“很合胃口,多谢杨大人。”
其实也不算多地道,但就是很好吃,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别叫我杨大人了。”杨劭摆摆手,“叫我名字就行,我这人就喜欢结交朋友,身份什么的在我看来都没志趣相投重要,你说是不是?”
元卿点头,“杨兄说得是。”
杨劭年纪长她一些,唤声兄长也没什么不对。
杨劭满意笑了,吩咐着身边伺候的丫鬟帮客人布菜倒酒。
元卿到杨府还是艳阳高照的时候,一顿酒菜下来,天早已黑了。
杨劭极其喜欢这个幽默又见多识广的小兄弟,酒足饭饱后,就开口说要小兄弟留宿一晚,天亮再走。
杨劭使劲勾着她不撒手,元卿脑袋晕乎乎的,掰扯了几下,也没有将他的手臂扯下去。
他今晚醉得不轻,说话时舌头都捋不直了。
“我、我跟你说,以后在岑州,就来找你杨大哥,甭管多难的事,哥都、都嗝——”
浓烈的酒气扑过来,元卿忍着一把掀翻他的冲动,皱眉把脸移开,嘴里却跟着附和道:“嗯嗯嗯,找,一定找,杨兄你醉了,就让下人扶着你先回去休息吧。”
下人立马上前把人从她肩上扒拉下来,又一路哄着人回房去。
看着他离开,元卿这才松口气,揉着额头,站在原地直打晃。
“大人?”一个小丫鬟走过来扶着,“我们大人给您准备的房间在那边,请随我来。”
元卿不再撑着,将身子半倚,任她搀着走。
丫鬟扶着人到了休息之处,随即躬身退到门外,“屋内东西都已备好,请大人歇息,奴婢就在隔壁,大人若有何吩咐,尽管唤奴婢就是。”
说完她恭恭敬敬地关上房门,半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可真不像杨府出来的丫鬟。
听着外面再没有动静,元卿立刻清醒过来,眼中也没有方才的醉态。
她来不及细作打算,直接站起身吹灭靠近窗口的灯,回到最里面掏出怀里的东西。
忽地门外一阵窸窣传来,随之便是三下有规律的敲门声。
元卿烧掉纸条,等燃尽了,才起身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