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卿诚挚道谢,“宫二爷哪里的话,我感激你都来不及,怎会怪你?若不是宫二爷这一手,恐怕等日后开门迎客,遇险的就是我那些客人了,这对一个商铺来说,并不是小事。”
宫衡刻意接近自己的目的再明显不过。
她猜,若是自己那日没有及时避开,而跟着碎木板一起掉下去,那宫衡说不准就会突然从门外闪进来,接一个正好。
元卿:“……”
咦~好狗血的英雄救美情节,她的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先前的身影早已经跟着他们走了上来,坐在远处偷瞧了好一阵。
隔着一些人,她也看不清到底是谁。
她也没兴趣再同宫衡继续这样坐下去,索性站起身,向他告辞。
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躲躲藏藏的人,终于看清了她的真面目。
商柔?
她居然会和宫衡有牵扯,这是她之前从未想到过的。
元卿走到街上,抬头望向他们刚才所坐的位置,宫衡也恰好探出头来,朝她露出一抹善意的笑。
此行虽然没有探明宫衡在她身上所作的打算,但商柔的意外出现,却勾出了隐藏那么久的谜团,这趟倒也不算白来。
回到店铺,元卿直奔姜疏房间。
姜疏正在屋子里研究图纸,忙得饭菜都顾不上吃,早就冷掉了。
“你又没吃饭?”
姜疏把笔放下,高挑着眉梢看她,“呦,您还知道回来呐,我还当是被哪个小白脸勾了魂,都忘了回家的路了。”
元卿一怔。
姜疏这样一提,她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
她想了想,坐下来认真地看着姜疏,问她:“我最近是不是很不正常?”
“岂止是不正常,我都险些以为你是不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姜疏把饭菜推开,双臂撑着往前趴了些,“说真的,我虽然认识你没有几年,可在我看来,你绝对不是那种愿意围着男人转的姑娘,你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理想,就算心有所系,可也不会因为某个人就停下自己的脚步。”
她把面前摊成一摞的图纸全部推过去,手指点了点,“可是你看看,就这几天,别说帮忙了,就是安生地待在这里你都做不到,一天十二个时辰,除去睡觉的时间,你几乎都是在外面,但你又不是为了正事在忙。告诉我,为什么?”
元卿被她说得哑口无言,揉了揉额头,似乎颇为苦恼。
“说实话,我也不知是为什么。”
正如姜疏所说,她最近的注意力好像一直都在宫衡身上,虽说心里依旧防备,可潜意识中好像已经没有那么抵触。
她一直在为接近宫衡寻找借口,其实那不过是她自欺欺人罢了。
是啊,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回想着这几日,恍恍惚惚,简直就跟做梦一样,如果不是姜疏点出来,她可能还会陷在梦境里,现在连她自己都觉得就像被下了降头似的。
降头?
她突然被这个想法骇住。
到底是她自己内心不坚定,还是真的有不正常的东西存在,她必须搞清楚。
在没有想明白前,她不会再同宫衡见面。
姜疏看到她蓦然发白的脸色,心里也有些着急,“你到底怎么了?”
“我先自己缓缓,等捋清楚了再跟你说。”
姜疏便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陪她坐着。
元卿将事情一遍一遍细细回想,可是她越想,脑袋越痛,想得深了,思绪便会像一团浆糊一样搅在一起,直到再也扯不出半点细节。
不对,这绝对不对!
姜疏看着她异样的脸色,立马抓住她的双手,“别想了,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慢慢解决,不急在这一时。”
元卿猛然睁开眼,额头上冒出汗珠,她努力平复着呼吸,反握住姜疏的手,说:“不行,不能等,如果真的如我所想,那我绝对不能容忍那种情况发生,哪怕要拼上这条命!”
“可是……”
要是命都没了,还在乎那些做什么?
元卿面容缓缓松弛下来,苍白的唇角绽开笑容,“失去自我,远比失去生命更加令我感到绝望,你或许很难懂,但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姜疏也逐渐冷静下来,“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这几日我不会再见任何人,如果有人来找,就说我暂时去了别处,不在这里,但不要让人看出异样来,仍旧保持原状。”
她虽然没有明说,可姜疏知道她指的是宫衡。
“这事你放心,接下来你还要待在这里吗?”
元卿轻轻摇头。
她要去查查自己身上的情况,现今在京城里,只有一人能帮她。
元卿恍然想起自己今天在茶楼听到的事情,便问姜疏:“你上次说的邓家的事,你了解多少?”
姜疏想了想,“也不算多吧,就一点点。怎么,你也听到了?”
元卿点头,“我不仅听到了,还额外知道了一点更为引人注目的消息。”
今日在茶楼看窗外的那段时间,她从一些茶客口中,知道了有关邓家的一些详情。
邓崇自七绝坊那件事之后,依旧流连花丛,没有收敛。
可是从民间传出邓姑娘还活着的消息后,邓崇便像疯魔了一般,四处打听。
柳氏嫁进邓家时,那邓姑娘还活着,只是身体孱弱,从不见外人。
据邓家仆人说,邓崇与邓姑娘兄妹感情极好,有时天气暖和了,还要一起出去游玩踏青。
那时的邓崇并不像现在这样浑,他面容清秀,满腹文采,谁见了都得赞一声翩翩君子,也是京里排得上名号的佳公子。
之前提起邓家的事时,对邓崇那人,她还觉得有几分遗憾。
倒没有多好奇邓家的秘闻,只是对这件事的突然涌现,她总觉得有些蹊跷。
没有一阵风,是平白刮起来的。
“你之前在京城,听说过那个邓姑娘吗?”元卿问道。
“虽然没见过她的人,可也听说过,那时许多人都传邓姑娘与丞相府小姐并称‘京城双姝’,名声比你也丝毫不差。”
后来不知怎么,突然就病逝了,毫无预兆,很多人都为此惋惜不已。
“那,她的母亲你见过吗?”
“她的母亲不就是谢大小姐嘛,我也只是远远地看过一眼,没瞧真切,不过后来有人说她和谢绾极其相似,看谢绾的样貌,就大约能想个差不多。”
……
元卿换了太妃身份,乘着一辆不怎么显眼的马车,悄悄进了皇宫。
元太后索性一并将兄长嫂子都请进宫来,一家人坐在一起聚一聚。
坐在桌前,元卿的记忆似乎回到了刚刚穿越的时候,也是像这样,一家人坐在一起说笑。
眨眼间,竟也过了这么些年了。
身旁落下一个温柔的声音:“这是想什么呢?”
元卿回过神,转身将头埋进母亲怀抱里。
楼音被吓了一跳,手掌不断抚着女儿的后背,“怎么了,是不是在外边委屈受气了?”
“没有。”元卿深吸了一口气,喉咙忽然有些哽得慌,“就是突然觉得特别对不起你们,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有主动来看过你们,心里难受。”
楼音眼睛也湿润了,一下一下摸着她的头发。
说不怨怪,那是骗人的。
可是这也是她的女儿啊,她缺了她的成长,已经让她觉得难以原谅自己了,如今心愿已成,她也不敢再奢求其他。
孩子已经长大,想做什么,她都放手让她们去做,她不阻拦,只是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多看她们几眼,她觉得很知足。
“傻孩子,你能好好的,就是我们最大的愿望。”楼音拭去女儿脸上的泪痕,笑道,“都多大的人了,还要赖在娘亲怀里,你看,你爹都在笑话你呢。”
元柏咧开的嘴角猛然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