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不像。”姜祈生将那疤痕看了又看,“不过新旧伤交叠在一起,一时也很难判断到底是什么导致的。”
元卿已经拿了当时勒住若絮的绳子过来,伸到姜祈生面前。
“姜大人,您能忍得疼么?”
姜祈生一愣,目光落到她手中的绳子上,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眼皮一跳,“……为什么不拿你自己试?”
元卿不好意思地笑着,“我勒我自己,下不去手啊,这不是会影响最终效果嘛。”
姜祈生拧眉,“……那要不绳子给我?”
元卿看着姜祈生宽厚的手掌,嘴角一阵抽抽,“……还是别了吧,您看着就很大劲,卑职怕不小心在您这里丢了小命。”
姜祈生:“……”
元卿将灯挪远了些,让姜祈生放松坐在椅子上,又转到他身后。
姜祈生总感觉背后一阵阵阴风袭来,吹得他后脖子发凉。
元卿松松垮垮地将绳子套过去,“您放心,我尽量往下勒勒,用劲的时候记得用手撑住前面啊,咱只弄出个印儿就行。”
姜祈生手掌握住绳子,心里七上八下,突然觉得答应他,是一件极其错误的事。
“我来数,三、二……”
“一”还没喊出口,元卿骤然收紧了绳子,姜祈生没有防备,手跟脖子死死贴在一起。
不过好在他力气大,受到冲击瞬间,他手上就已经开始反向使力,以确保呼吸顺畅。
那一瞬间元卿是用了极大力气的,不过时间短,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损伤。
她松开绳子,转到他侧面细细瞧着。
“成了。”
上面已经有了勒痕,绳子纹路都很清晰。
元卿从包里取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选好角度站在一旁帮他照着,以便他能看得清。
姜祈生伸手摸了摸,又起身去看若絮颈部。
明显有些不一样。
姜祈生派自己的亲信看守这里,自己则回了姜家。
姜老爷子在家等了他许久。
姜祈生一进府门,便被叫到了正堂。
他看着满屋子的人,又看向自己那个不成气候的父亲,不禁觉得头痛。
每回都是这样的事,他实在是有些累了。
他这回也不废话了,直接问父亲:“这回又是什么事?”
姜乘风头一次被儿子这样说,当下脸上就挂不住了,“忤逆不孝的东西,竟敢跟你爹这样说话?!”
姜祈生早已能从容应对父亲的各种谩骂,他恭恭敬敬地行一礼,然后说:“请问父亲,您找儿子有何事?”
姜乘风眼神却开始飘忽。
姜老爷子咳了几声,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要你给处理一件小事。”
姜祈生没答应。
他知道从祖父嘴里说出来的,就没有小事。
姜老爷子见他不为所动,面上也有些难看起来。
底下见风使舵的姜家亲族,开始你一嘴我一嘴地劝起姜祈生。
“老爷子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帮个小忙。”
姜祈生直接回道:“六婶这话何意?”
六房夫人被他的眼神吓到,不敢再接话。
姜乘风忽地硬气起来,“不就是让你断个案子吗,又不是让你上刀山下火海,怎么,当了个大理寺少卿,就连家人都不认了?你吃我的、喝我的,老子辛辛苦苦将你养大,你就该好好孝敬我!”
姜祈生攥紧拳头,忍了很久,才没当众发怒。
他问:“是什么案子?”
“一桩贪财案。”姜乘风说,“就是府中有个下人,手脚不干净,偷了你娘的遗物,已经捆起来了,正打算明日送去官府。”
“这种偷盗的小事用不着我出面。”姜祈生面无表情,“更何况我手上已经有了谢府的几件案子,实在无暇顾及其他,只要证据确凿,交给其他人办也是一样。”
姜乘风跳起来指着他,“我就说你是个没良心的东西吧,在你心里,你母亲甚至比那几个外人都重要!”
姜祈生再抬眼时,已经红了眼眶,“或许爹您年纪大了忘性也大,要不儿子帮您想一想,当年母亲难产时,是谁将她气得大出血,一尸两命?”
姜乘风被戳到了痛处,三两步走到儿子面前,扬手给了他一巴掌。
“我是你爹,你竟然敢跟我这么说话?!”
姜祈生被打得脸歪到一旁,清晰的指印浮现出来。
他看着暴怒的父亲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端坐高位的祖父对此等情况视而不见,满座亲族一个个偷笑着将脸转过去说话。
他心里突然感觉空落落的,为何这路越走,他越看不清了?
外人眼中那个家风端正的姜家,实际上只是这些人自欺欺人,费尽心思编织的一层糖衣而已。
糖衣易碎,一旦破掉,便是姜家最真实、最难以掩盖的丑恶。
他扯着嘴角笑起来,“既是案子,那明日儿子自当按照公事来办,绝对不会徇私。”
说着他朝姜老爷子一拜,“祖父不必多言,孙儿这就去跪祠堂。”
姜老爷子刚抬起的手一僵,慢慢又将拐杖放下来。
姜乘风跑到父亲跟前,诉苦道:“爹您看,那臭小子是一点都没将我放在眼里,他说要公事公办,那我怎么办啊?”
姜老爷子瞥他,“你做下的好事还来问我?我老脸都被你丢尽了,下不为例。”
这话就是要帮他善后了。
几房的人都已经见怪不怪。
老爷子对这个废物儿子可谓是溺爱到了骨子里,把状告到跟前有什么用,还不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过他们巴不得姜乘风废掉呢,这样他们才能有机会上位,接管整个姜家。
姜祈生每次一同姜乘风吵完,姜老爷子都要以忤逆不孝为由,罚他跪祠堂,面壁思过。
下人们看着公子可怜,但也不敢随意进祠堂。
当初夫人的贴身丫鬟去送过一次饭食,被老爷发现后,叫人打了个半死,拖出去卖了。
她那样的身份尚且要落得被卖的下场,更何况别人呢?
元卿没回宅子。
她先去找了暗三聊天,中途想到些有关案子的事,便拿了令牌进宫一趟。
午夜时分,她裹着一大包东西溜进姜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