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骏私下养了数不清的外室,她们大多都来自这个密室中。
这些女子被拘在这里,有其他用处,无故处死一人,他便要另寻一人填补进来。
他寻到的那个女子已经被元卿叩下,并借用其身份混进来。
若絮死前说,陈府里也有秘密。
她正好借此机会,看看陈家到底在搞什么把戏。
元卿在暗室中等了许久。
一群黑衣人走入暗室,他们举着火把,一个挨着一个地看过去。
黑衣人拿着火把凑到她们跟前。
元卿学着那些姑娘的样子,眼睛低垂着,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好像此刻要她跳火海都无所谓了。
黑衣人赞道:“这次的货都不错。”
负责引路的男人急忙笑着说:“那是,这些可是准备了好久的。”
黑衣人又问:“这批货没问题吧?”
“您放心,绝对没问题。”男人嘿嘿笑着,“各方面我们都查过了,底子也干净,绝对不会惹出什么麻烦。”
“那就好。”黑衣人满意道。
随后,一群姑娘就被铁链拴着,紧挨着被带出陈府。
元卿脸上蒙着布,看不见,其他感官却变得异常清晰。
她被人推搡着,进了一个类似于箱子的空间里。
光亮也只有离开暗室时才有,等她进入箱子后,那抹光亮就没了。
元卿坐在众人之中,仔细听着周围的环境,哪怕是一点细微的声音她都不放过。
之前温承钰不是没有查过。
只是这些人十分奸猾,行路途中总有千万种方法来躲避官府耳目。
沂丰县的困境便是在此。
沂丰县无户籍之人极多,他们无法得到朝廷庇护,丢了卖了也无处可以叫冤。
就算官府想管,查找证据也是难上加难,朝廷根本无从下手。
赵权向上面反映了多次,也都被按下来。
他渐渐没了希望,只想着能多结交些权贵,寻别的路子来解决沂丰县的问题。
元卿上次给他的那些纸,正是温承钰亲自批下来,有关沂丰县补录户籍的旨意。
有了那些东西在手,整个沂丰县百姓的生活就有了官府保障。
以往失踪的人也可以上报官府。
若日后能把那些人救回来,便可以按照登记的户籍信息,一一送还回乡。
想到若絮,元卿几乎是瞬间就把沂丰县的事,和陈府联系起来。
她与温承钰两人彻夜密谈,便是想利用此次机会,挖出藏在京中的这条链子。
她负责摸索陈府运送路线,姜祈生探查谢府,而陆昭则潜在暗处,循着线索找到他们的根。
此事并非是陈兴卫一人所能干得了的,他后面还有大鱼。
载着元卿的车被遮得严严实实,即便是在白天,也看不到一丝光线。
被烈阳炙烤过的气味,顺着车厢缝隙传进来。
元卿耸着鼻子嗅了嗅。
好像是……干草的味道。
……
姜祈生得了皇帝的密令,在封锁谢府后,将整个谢府都查了一遍,就差把地皮掀过来了。
他这样回复的时候,温承钰诧异了一瞬。
“果真什么都没有?”
“是。”姜祈生如实说,“不仅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整个谢府也不像外界所说的那样。”
温承钰捻着棋子沉思。
他忽然想到什么,“那可有什么暗室或密道?”
姜祈生回道:“这个倒是有,谢府共有五间密室,但都是放着书籍金银珍贵物品之类,上面还落着灰,看着已经闲置许久了,不像住过人。”
温承钰挥手叫他离开,抬手落下了一子。
他细细看着棋盘上的局势,随即又将目光转向屏风上悬挂的江山图。
片刻后,他放下棋子,起身朝着屏风走去。
神秘的天山几乎斜跨整个江山图,西南边是挨着北城的药王谷禁地,沿着山脉北上,北城、平晋府、宁州、岑州依山而生。
再前一步,便是元京城内的北阳猎场了。
这里已经是天山尽头,连着云奉群山。
他目光又转回岑州。
这里,恰好是个要紧的地方。
“来人。”
顺公公进来,“陛下。”
“去将元熠叫来。”
“是。”
元熠本来就在宫里当差,不过片刻工夫,他就到了天子跟前。
温承钰没看他,眼睛只在江山图上。
“她在去岑州的路上,朕给你一个新身份,一路往西去。”
要做什么,他并没有明说。
元熠知道这不是自己该问的,便低头领命。
顺公公追到殿外,塞给他几个锦囊,“陛下说了,等到了地方再打开。”
元熠拱手,“多谢公公。”
他此行要以一个北城商人的身份进入岑州,不仅要摸到矿脉的线索,还要帮助身在狼窝的阿卿查案。
他将怀里的锦囊按了按,双臂一抖,便骑马而去。
跟随他的几人都是北城军营中的将士。
他细看了看,此中大多他都见过,正是上次沈将军带入京救驾的其中几人。
元熠转瞬便明白了陛下的打算。
白家管着大元最大的兵器制造司,直属于兵部。
以购买刀剑为由接近岑州白家,最恰当不过。
普通人自然难以取得白家信任。
他现在这个身份,正是暄王安插在沈将军身边的副将王盛,两人体型相似,再加上易容,一般人恐怕很难分辨出来。
真正的王盛已被沈池控制起来。
元熠一路以令牌开道,领着一群扮成商人的将士直入岑州。
骑马比车队要快得多,元熠赶到岑州时,载着大量粮草的车队才慢悠悠进了城门。
元熠坐在楼上,双眼紧盯着那些粮车。
身边的人问他:“将军,要现身吗?”
元熠抬手,“我们此行身份不能暴露,明日我先去探探路,等我指令,你们再行动。”
在他们出京那一刻,想必就已经被盯上了,暴不暴露身份的其实无所谓,但这戏他得演给那些人看。
不仅要演给那些人看,还要演给身边的人看。
第二日,元熠便带着人前往白府。
白府小厮见门外站着两个穿着奇怪的男人,说是要拜见他们家老爷。
小厮不敢耽搁,小跑着去禀报。
白贤德听后慢慢放下茶盏,看向身边的五位兄弟,“你们谁去?”
五人互相看了一眼,谁都没有起身的打算。
显然都不愿意去。
白贤德借着喝茶讥笑一声,抬眼道:“来人的身份探清楚了吗?”
小厮回道:“没呢,人还在外面,不过那两人看着挺怪的。”
几道目光瞬间都落到他身上。
小厮缩了缩脑袋,继续说:“他们看着挺魁梧,就是穿的衣服有些不太合适,有点像……”
他挠着头,许久都没有想出一个词来形容。
“像暴发户。”门外的男人突然接道。
小厮恍然大悟,“啊,对对对,就是暴发户。”
来的男人是白贤德的儿子,白炀。
他人长得敦实,身量较矮,一笑起来眼睛都挤成一条缝,手中常年盘着一串紫檀珠子。
他在算账时从不用算盘,只将手里的珠串捻一捻,很快便能得出答案。
白贤德对这个儿子很是看重。
“你来了。”白贤德道。
“父亲。”
白炀在另一边坐下,肥硕的身躯填满了整张椅子。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失了仪态,言行间温文尔雅,反倒给人一种憨厚朴实的感觉。
“那人我看了一眼,身份猜不出来,只是那身气质,一看便知道是从军营里出来的,满目煞气,举手投足尽显豪迈之风。”
“难道是京里兵部派下来的?”白贤德猜测道。
“不知,不过既然是军营之人,又是直接找上白家来,那想必与兵器脱不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