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有二十五年了,”元太后叹息着,“钰儿如今也已长大成人,难怪我有时看着他,总觉得有些不太真实,当年出嫁时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呢,你说对不对,寻心。”
她叫了周嬷嬷的本名,语气间好像带着些女儿家的娇嗔。
周嬷嬷听着眼眶一下就湿了,她忙转了头去擦眼泪,不敢叫主子看见半点。
她陪着主子这么多年,知道她在这宫中过得有多不容易。
如今还能看见主子露出这样的一面,不禁让她想起还未入宫时,与主子在元家的悠闲时光。
周嬷嬷原本的名字不叫寻心,而是叫寻儿。
这个“儿”字并不只是亲昵的称呼,同样也实实在在地表示着“儿子”。
寻儿,也就是寻找儿子。
她的父亲待她其实也是好的,当年因为战乱走丢了哥哥,父亲辛苦半生,想着积攒银子远走他乡,只为了能找回失散多年的儿子。
可是他又放不下家里的女儿。
他一个人待在屋里想了半天,终于做了决定,要替她寻找一个好人家寄养,不用再跟着他东奔西走。
周父想得很远。
若在有生之年找到儿子,再抽空多攒些钱,将女儿赎回来,那他们一家就能完完整整地团聚回乡了。
可一个相貌有缺陷、年纪又大的女子是没有人肯收做女儿的。
倒是也有几户人家愿意收作粗使丫头,可周父舍不得,便没有答应。
他一日日地在街上等,瞧了一个又一个,却还是没能找到合适的人家。
那时正值深冬,虽然不是极寒的天气,但父女俩都已饥肠辘辘,没了力气,只能互相依偎着睡在街边。
面前忽然停了辆马车,里面坐着的小姑娘掀起车帘。
她身后的男人将小姑娘带入怀里,温和地说:“黎儿看什么呢?”
“他们会不会冻死啊,”小姑娘趴在窗边的小手冻得通红,拢在嘴边哈了口气,“我穿得这么多都觉得冷。”
天上飘起了雪花,她探出头,兴奋地拍手叫着:“下雪了,爹爹你看,下雪了哎!”
倚在墙根下的周寻儿被父亲抱在怀里,一点也没觉着冷。
她被这叫声吵醒,眯着眼去摸父亲的胸膛。
还是热的。
她又揉了揉眼去看那声音的来源,发现是一个年纪比她小许多的小女孩,穿得很贵气,是富人家的小姐。
车里的小姑娘也看过来。
两人视线对在一起。
小姑娘捂着嘴巴惊叫道:“爹爹,她……她和我长得好像啊!”
没等男人说话,她自己已经下了车,跑到周寻儿面前问道:“你叫什么,为什么待在这里不回家呢?”
周寻儿张了张嘴,一时没能发出声音。
车上又跳下一个少年,拿了狐裘披在小姑娘身上。
周寻儿好奇地望着面前的两人,脸转了过来,露出额上拳头大的红印。
小姑娘见了也没露出嫌弃的神色,反而是新奇地指着她头上的红印问道:“这里疼吗?”
周寻儿摇了摇头,用极低的声音说:“这是天生的,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