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念一看见那兔子就红了眼睛,她急忙低下头,问道:“那人可还说了什么?”
“她说吕夫人病重,想要见您最后一面。”
吕念听完彻底绷不住了,她来不及多想,直接合上账簿就要走。
丫鬟跟在她身后喊道:“大少夫人,您要去哪儿?”
吕念没回答她,只是一边跑,一边抹着眼泪。
丫鬟心道不妙,这大晚上的,要是任由大少夫人一个人跑出去,安全很难保证啊。
她在道上拉住一个做杂活的丫头,快速吩咐道:“你去禀告大夫人,说大少夫人因家中变故,要连夜赶回家,请大夫人速做决断。”
她一直感觉今天的事有些蹊跷,可又说不出,便只能以这种方式,提醒大夫人多注意着些。
没事自然最好,可要是真的有事,主子们也能及时反应过来。
说完,她便急忙跟上吕念的脚步,随手提了根木棍防身。
小丫头不敢误了大事,扔下扫帚便往主院里跑。
吕家离楼家其实也不算很近,只是吕念心里记挂着母亲的安危,没用多长时间便跑到了吕家大宅。
等她敲开大门,发现出来的是母亲。
她收拾得整齐,虽然穿着素了些,却不见丝毫病态。
吕念知道自己被骗了,下意识转身就要跑。
可是吕夫人比她动作更快,一把便将吕念扯到里面,并锁上了门。
丫鬟跟不上吕念的脚步,落后许多,等她赶到时,看见的只有吕念被强拉进院中的情形。
她扔了木棍跑过去大力地拍着门,“放我进去,你要把大少夫人带到哪儿?”
吕夫人在门内轻哼道:“这里是吕家,也是她的娘家,我更是她的母亲,我不会害她,只是做个交易罢了。
想让她回去,那就让楼靖恭恭敬敬地来见我!”
吕念被母亲抓得手臂痛,她软了声音央求道:“娘,您放我回去好不好,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谈不行么?”
吕夫人态度强硬,“我之前也给过你们机会,可你那婆家是怎么对我的?
死丫头,别以为你嫁了个好人家,你就插上翅膀想远走高飞了,我告诉你,你是从老娘肚子里掉出来的,就是天塌下来,你也跟老娘连在一块!
康儿如今还在大牢中受苦,你却整日跟着你那婆婆穿金戴银,怎么,飞黄腾达了便再也看不上我这老婆子了?”
吕夫人将她往上提了提,拉到面前,面上露出阴狠之色,“若是康儿出不来,老娘就拉着你一块死,让楼靖和楼家人后悔一辈子去吧!
不过你死了可别怪我,要怪就怪你男人不识相,要不是他们一心要护着外面的人,你弟弟也不至于落得这样的下场!”
吕念内心崩溃,不禁失声痛哭。
她为什么会摊上这样的娘啊!
不比大姐坚强,也没有三妹勇敢,她夹在中间,活得极其窝囊。
夫君跟她说,要是离得远些,或许可以治愈她内心的痛楚。
母亲除了在府中拘禁三年,不会有任何其他的处罚。
而三妹等服刑期满后,婆母会将她收在手下做事,不会误了将来。
公婆也有意请方知府出面,让那知县写和离书放大姐回家,有大伯母照顾,大姐不会再受委屈。
唯一死的,就只有吕建康一人。
一切她都想好了。
她听了三妹的建议,打算离开江州,远离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跟随夫君,带着孩子往北方去定居几年。
她不想被人看不起,她想成为婆母那样优秀的人,哪怕外面再难,她都愿意咬牙坚持下去,因为她看得到未来。
明明……就只差一步啊。
吕夫人用力地将吕念甩进屋里,锁上了门。
吕念靠着门缓缓滑下,发髻被门上的木刺勾出一缕,垂在耳边。
她转过头,空茫的视线望向黑漆漆的屋内。
衣服乱糟糟地散了一地。
看了半晌,她才认出这是自己出嫁之前和姐妹们一起住的房间。
吕念忽地笑了。
她伸手摸出放在怀里的草兔子。
那是大姐第一次教她手工活。
她做得慢,又笨,怎么都学不好,大姐一直很耐心地教,花了两三个时辰才做好了一个。
她便拿去给母亲看,想让母亲夸她手巧。
可母亲却只看了一眼,便嫌弃地将编织好的兔子扔在地上,踩了几脚,将她翻来覆去地骂了几轮才罢休。
她不停地抹着眼泪,小心翼翼地将草兔子恢复原状。
大姐看着心疼,说可以帮她再编一个。
那时她死活都不愿再做。
这里面装着她不可告人的秘密,她半夜藏进床底下的墙缝里,跟谁也没提起过。
她依旧是那个最听话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