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官兵看着她活动自如的双手,震惊道:“你怎么……”
“先别关心这个,把敌人应付过去再说。”元卿凝声道。
她几步跨出马车,单手撑着跳下,在官兵的围守下,倚着马车缓慢前行。
方才连着两道箭射过来,现在又归于平静,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官兵们摸不着头脑了。
城外官道坦荡,细碎尘土被风卷起,呼啸着往人的眼睛里钻。
“兄弟,有多余的兵器吗?”元卿抬手挡风,问道。
其中一名官兵解下腰间短刃,扔到他手里,嘴里却还忍不住说着:“你一个书生要什么兵器?别的没有,只有一把匕首。
小心些,这可是我的传家宝。”
元卿接住,“宫某虽是书生,但也是堂堂一介男儿,怎可躲在你们身后,叫你们替我挡了这灾?”
然后又摸了摸,触手冰凉,似有一股凛冽之气沁入心底,不由赞叹道:“果然是好刀!”
“那是,我太爷爷传下来的,能不好吗?”那人骄傲道。
混合着尘土来的,还有一种不明的白色粉末。
元卿捻了点,凑在鼻下细闻。
刚想提醒,身边的官兵便一个接着一个倒下,连抵抗都没来得及,就近乎全军覆没。
看着已经东倒西歪站不稳的几个人,元卿心里纠结,她要不要也跟着倒一倒?
忽有几人运着轻功来到她面前,上上下下瞧了她一遍,啧啧称奇:“这小子看着弱不禁风,居然也撑到了现在?”
另一人也看过来,“还真的是,那我们说话,他现在能不能听清楚?”
那人不确定道:“应该不能吧。”
毕竟他们刚才为了放倒这群酒囊饭袋,扬出去的药量可不轻,能坚持到现在还不倒,除非内力雄厚的高手,否则根本不可能逃过。
“你们是在说我吗?”元卿已经站直了身体,睁开眼睛笑望着他们。
刚才为了迷惑敌人,她佯装中了迷药,故意歪在车边引他们现身,没想到这般轻松就引出来了。
那人急忙提剑指着她,惊道:“你居然没事?”
元卿将先前的短刃别在衣带间,弯腰从官兵身旁抽出一把钢刀来,猛地朝着对面横劈。
距离太近,布衣刺客来不及挡,便后退几步,避开迅疾而来的刀锋。
“区区一点迷药而已,小爷我就是在药罐子里泡大的!”
说话间,元卿又提着刀斜砍过去,那人忙横剑去顶,大刀的攻势又快又急,震得刺客手掌发麻。
其他人见状急忙上前支援。
元卿一把长刀舞得虎虎生风,只是挥砍间毫无章法,竟像是凭着一身蛮力带动刀身与敌人搏斗。
只有一人她倒还可以糊弄一下,这一群人齐齐围攻,少不得就得要使出真本事。
元卿停下动作,将刀头扎进泥土中,一手挎着腰,呼吸急喘,语气十分张狂,“还来不来?”
还是太弱了,手上这把刀最起码也得有三斤重,用巧劲挥舞其实也不会这么费劲。
关键是她为了不暴露自己的武功,刚才一番缠斗基本全凭本身的力气,自然耗得快。
看见她这副模样,刺客偏头唾了一下。
还以为这小子深藏不露呢,没想到是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害得他以为自己要丧命在他手里。
“你还有力气?”刺客挑衅地看着她。
元卿抬脚拨了点土,细尘顺着风,歪歪斜斜地扬在刺客衣袍上,笑道:“谁说是我要继续跟你们打 ?”
“那……”刺客还想说什么,却感觉自己受到钳制,下颌骨被人“咔吧”一下卸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刺客大惊,这人是什么时候到他身后的?!
元熠收回手掌,从他背后走出,到元卿身边,说:“暗处的都已经解决掉,她们在处理,你没事吧?”
元卿把刀拔出,又放回之前的位置,“没事,就是一时兴起,跟他们玩玩。”
出现在元卿面前的刺客不过八九人,或许是那阵风沙让他们放松了警惕,只派了这么点人来。
他们错估了这个书生真正的能力。
“将这两人留着,送回京城交给陛下。”元卿指了指,“其余的全部处理掉,一个不留。”
“是。”
官兵们醒过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元卿屈膝坐在车辕上,另一只脚自在垂下,嘴里叼着一根绿油油的狗尾巴草。
听见声响,元卿“呸”地将草吐掉,从车上跳下,“你们终于醒了。”
仪态恭正,仿佛刚才那个随性的公子不是他一样。
“我们怎么突然间就昏倒了?”一人疑惑问道。
元卿表现出一副我也不知道的模样,“可能是你们太累了吧?”
那人眉毛更拧巴了,“这么多人一起倒?”
元卿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刺客呢?”他又问。
“或是看我们人多,没露面,放了两箭便走了。”元卿继续瞎扯。
刺客的事不是她不想解释,而是解释起来会很麻烦,干脆就当作没来过,反正他们也不知道。
“是这样吗?”那人显然不信。
不过只要人犯还在,就不算失职,便起身拍了拍,打算继续赶路。
鉴于元卿表现良好,他们这次也没绑着她,而是让她舒舒服服地躺在马车里,由他们一路护送回京。
暗处有元熠和一群暗卫们随行保护,路上倒也没有再出现刺杀,平顺得简直让官兵们怀疑,那日在平晋府城外遇到的,全是自己的幻想。
京里等得急,他们只好加快了速度赶路,不过五六日,便临近天子脚下的大元都城。
——元京。
疾行的车马停下,元卿被晃醒,撩开帘子,望见城门上刻着的那两个大字。
终于又回来了。
说起来,她都已经有五年没有好好看过这座城。
这次踏进去,便要长久地被禁锢在这座繁华而又血腥的权力场,她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长时间。
不比外面,这里养着的不是人,而是一群满含欲望的兽,闻着腥味,张开了獠牙彼此撕咬。
更狠,更毒,更阴……
“公子?”一官兵用鞭柄小声敲着,“京城到了,照规矩,我们该给你戴上锁链。”
元卿收回目光,放下帘子,缓声道:“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