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你是说那日许正前去拜访靖王乃是去商讨军费一事?”见了铁虎,王诩直接问道。
铁虎跟随铁龙城征战大半生,作为铁龙城的马夫和忠仆,他一向操持着府上的各种事务,还算是井井有条,而许正那日前往府上拜访铁龙城的事宜就是他所负责的。
“正是。”铁虎点了点头,“那日许大人来府上商讨军费开支一事,似乎颇为急切,哪怕我再三说明老爷并不在府上可以另择良辰,他也恍若未闻。”
这件事王诩也有所耳闻,户部入不敷出,许正愁得很多天没睡着觉,而户部支出的大头就是军费,也难怪他要急匆匆地来找铁龙城。
“后来这个事情你是怎么处理的?”
铁虎挠了挠头,“许大人说老爷日理万机,若是此时见不到,过几天就更别想见到了,所以执意要等他回来。”
“我没办法,只好安排他在书房前的亭子中暂歇,同时让侍女奉上香茗,生怕怠慢了这位大员,免得让人家出了门说将门不知礼数。”
王诩暗自点了点头,铁虎说的倒是与自己掌握的情报没什么偏差。
“他有没有说过,比如要去书房等候靖王?”
“没有。”铁虎轻轻摇了摇头,目光中闪着精芒,“虽说来者是客,但老爷书房中堆满了军机要务,平日里我们都不能进去。他若敢提出去书房等候老爷回来,我定会先怀疑其用心。”
“嗯,侍女也不仅仅是为了奉上香茗吧?”王诩转而看向那名侍女。
“那日管家命我奉茶时还让我盯紧了许大人的一举一动,如有异常立刻汇报。”那名侍女点了点头,印证了王诩的猜想。
“老虎,为何你不亲力亲为?”
“殿下,那日我一军中老友突访,我与他二十年没见,不得不去见上一面,那时我想着如果许大人真有异动,我在旁他定不会动手,唯有稍稍松懈他才方便露出狐狸尾巴,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派人监视而非自己动手。”
“怎知我与老友相见不过一炷香,府上居然就出了这样的事...”
“军中老友?”王诩皱了皱眉,“姓甚名谁?”
“姓金,单名一个杉字。”
王诩递了个眼神,常生立刻去调查这个金杉的背景。
“殿下,现在我可以走了吗...”见似乎问完了话,侍女红着脸鼓足勇气问道。
“怎么,你有什么要紧事?”王诩心思一动,随即反问道。
“今天我弟弟从家乡赶过来特意见我,我俩父母早早离世,已经三年多没有见面了,所以...”
“嗯,既然如此,去吧。”王诩稍一沉吟,答应了她的请求。
侍女离去后,王诩看向铁虎,“老虎,你不走?”
“此事事关重大,老爷吩咐我务必等一切结束再回去,如有需要,必须立刻通知他赶过来见您。”铁虎面色恭敬,抱拳道。
王诩笑了笑,摩挲着手中茶杯,杯中荡漾起圈圈涟漪。
“其实孤一直有个问题,你说,外界是怎么知道靖王撰写了这份图卷的?”
铁虎沉思片刻,突然眉毛一挑,猛地起身,“难不成...”
“是啊,靖王府上要是没有奸细,图卷的消息应该根本传不出去才对。”
“那侍女...”铁虎反应过来,作势要追。
因为图卷事关重大,所以自己把府上的一应事务都推掉了,只为配合秦王,即便这样还觉得心有愧疚。
然而这个侍女居然在这个时间段提出离开,哪怕理由再正当也并不合时宜。
况且自己老爷治家向来外松内紧,一个深谙规矩的侍女她哪来的胆子开口便对王诩提出这个要求?
事出反常必有妖,此人心里必然有鬼。
“不必去追,我已经让人跟着她了。”王诩抿了口茶,“一年前我处理风雨楼,上上下下全楼杀了个遍,连带着朝堂上的奸细有一个算一个,尽数找出杀死,原以为杀干净了,没成想蛀虫还是不少。”
“殿下,老奴居然犯下如此大错,着实惭愧。”反应过来的铁虎冷汗涔涔。
“阁主,白虎大人回来了,说有情况要汇报给您。”
这时门外进来一个年轻干练的小伙,看向王诩的目光中饱含毫不掩饰的钦佩,他就是王诩从潼武关带回来的孩子之一,对他而言,王诩就是他的衣食父母。
而他口中的白虎大人说的就是天狼,按规矩,四处长官执行任务皆以代号相称。
王诩走出去,发现天狼脸色很不好看。
“殿下,阁中有消息汇报,段心的管家被发现死在距离皇城七百里的一处小村,是当地百姓发现的,目前尸首正在运往皇城。”
“怎么死的?”王诩皱了皱眉。
对方显然发现了自己的意图,动手抹除线索的速度极快。
“经咱们的人勘察,他浑身上下伤痕多达七十余处,而致命伤在头颅,是被锐器贯穿所致。”
“你说身手如此好,能在咱们监视下潇洒离去的人,居然就这么草草死了,这背后的人该有何等能量?”王诩反问。
“卑职认为,此事背后定有敌国干涉。”天狼笃定道,“若非如此,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而如今有能力这么做的,无非就是晋国的萧瑟处,骊国的珠玉楼还有周国的乾阁。”
“对了,卑职并非一无所获,在接到您的任务后,我还让手下去调查了一下这名管家的背景,说起来倒是很有意思。”
“这人虽是游侠不假,但是也曾隐姓埋名入京科举,但由于查出其手上有命案的缘故,他不仅未能获得官身,而且还面临牢狱之灾,就在他举步维艰之际,有一人怜悯其文章才气出手救了他,上书谏言助其脱离牢狱。”
“这人是谁?”王诩奇道。
“说出来您可能不信,这人正是三位尚书中的一位,梅执礼。”
“居然不是段心...”王诩感慨道。
“当时的段心还没有坐到如今地位,或许自顾不暇,亦或许明哲保身。”天狼长长吐出一口气,“只是奇怪的是,按理说如此大恩应该使两人关系亲密,可是这个管家被帮助后居然毫不感恩,甚至也没有登门拜谢。”
“这么看,窃图一事的水愈发浑浊了。”王诩盘算道,“查了一圈,段心有嫌疑,梅执礼有嫌疑,许正也有嫌疑。”
也不知是嘲讽还是感慨,王诩失笑道:“唉,我大燕真当人才济济。”
“属下无能,请殿下责罚。”天狼面色惭愧,抱了抱拳。
“无妨,有阻力才能证明咱们查对了方向,没什么无不无能的说法,走,跟我去审许正,凭现在掌握的证据来看,眼下他的嫌疑也不小。”王诩宽慰道。
对方显然布局已久,自己这些人仓促之间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难能可贵,苛责属下可不是王诩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