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的脸色一下子沉了起来。
他起身跟着衙役一起去了牢里，看完那个人的尸体后，心下已经有了结果。
这个人不是自愿自尽的。
他脖子那里的痕迹不对。
至于这杀人灭口的人是谁，四爷心里也有了个谱。
回京的路上，他没有选择骑马，而是坐到了马车里。
骑马需要分出心思控制缰绳。
但是于现在的他来说，全心思考接下来的棋局该怎么走才是最重要的。
“依先生看来，爷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四爷坐在马车内，问戴铎。
他心里其实有了个想法，只是一直拿不定主意。
戴铎微弯嘴角：“贝勒爷，万岁爷是圣明的君主。就算您什么都不说，他也知道这杀人灭口的人是谁。”
“你的意思是，爷只管把这次查到了关于科举案的案卷呈上去，至于那自尽的人就不提了？”四爷的眼神略有些高深莫测。
戴铎微微一笑：“这就要看万岁爷想追究到哪一步了。”
四爷见戴铎的意思和自己一样，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他也觉得这件事情要看皇阿玛的意思。
如果皇阿玛想追究直郡王和太子的过错，那他就把杀人灭口的事情从明面上说出来。
如果皇阿玛只想追查科举舞弊一案明面上的案犯，那他就只把本次的案卷交给皇阿玛。
想到这里，四爷就为现在的时局感到心惊。
他一直以为皇阿玛掌握了整个朝堂。
可经过本次查案，他才发现直郡王和太子。
或者说他们身后的明珠和索额图的手伸的有多长。
他们现在都敢插手科举之事了，那下一步是不是该把手伸向官员任免了。
依照他对皇阿玛的了解。
皇阿玛肯定不会允许他们染指官员任免。
所以接下来，他老人家一定会一点点的斩掉明珠和索额图的爪牙。
只是，他不一定会动直郡王和太子。
太子代表着正统。
他们满人拿下这江山容易，守江山却不易。
他少年时想不明白，但现在也逐渐明白了皇阿玛早早册立太子的用意。
一方面因为太子是他的嫡子。
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大清江山的稳固。
眼下，南边的朝廷余孽还未完全清除掉。
朱三太子的下落尚且不明。
他皇阿玛是肯定不会动他们大清的太子的。
四爷阖上双目，在脑海中默想着回到京城后，要如何跟康熙应对。
乾清宫
康熙看完桌上的案卷后，就抬头对四爷道：“你做的很好。”
四爷见康熙果然没问那自尽之人的事，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老人家的意思。
他自然也不会没眼色的提这件事情。
哪成想康熙阖上案卷后，又抬头似笑非笑的对他道：“你现在办事确实越来越老练了，但是老四，你也要知道何为君父。”
他这话说的平淡，但在四爷听来却如晴天霹雳一般。
他一下子跪倒在地，冲康熙磕起了头：“皇阿玛恕罪，儿子......”
康熙没有让他把接下来的话说下去。
“好了，老四。朕知道你的心意了。你回去后读一读弟子规和孝经吧。”康熙说完这话后，就命四爷退下了。
从乾清宫出来后，四爷手脚都在发凉。
皇阿玛看出了他的心思。
他知道他在揣测圣意。
所以他才会问他，知不知道什么叫君父。
他老人家想让他明白，对待君父应当坦诚，不要有任何的小心思。
坐上马车后，四爷紧闭着双目靠在马车厢上闭目养神。
这一刻，没人知道四爷在想些什么。
但从直隶回来后，四爷一直窝在府里没有出门。
八爷府上
八爷今日闲来无事，便叫来了自己的侍读何绰，两人一边闲话一边喝茶。
说着说着，八爷就提起了四爷。
“四哥这桩差事办的漂亮。依照他以往的性子，他怎么地也会春风得意一段时间。怎么如今竟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何绰若有所思：“听说四爷汇报差事时，万岁爷把身边人都赶了出去。所以咱们谁都打听不到万岁爷和四爷说了什么。”
“依臣看，四爷估计是隐瞒了一些事情，被万岁爷给训斥了。不然他不会如此低调。”
八爷其实也是这么怀疑的。
眼下见何绰跟自己想法一样，他更加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四哥肯定是抓到了太子或者直郡王的把柄。”八爷说着就兴奋的站了起来。
“应该是。”何绰肯定的点头。
八爷抬脚在书房内转起了圈。
何绰知道这是他想事的习惯，就也不打扰他。
只兀自坐在榻上喝茶。
八爷想了一会儿后，就问何绰：“先生的夫人前些日子是不是去世了？”
何绰的眼神一下子变的伤感了起来：“是呀。”
“那先生的女儿现在是由谁在照料？”八爷坐回到何绰身边，亲自为他斟了一杯热茶。
何绰的女儿正是其妻所出，今年刚刚三岁。
何绰对八爷道了声谢后道：“小女现在正由家中嫂嫂抚养。”
八爷闻言就合掌笑道：“我与福晋自成婚后，一直没有孩子。福晋这些日子每每出门回来，都要跟我说，看着旁人家子孙满堂心中很是羡慕。”
“不如我让福晋把令爱接到身边教养，这样一来先生也能常常见到女儿了。”
何绰一直在为女儿的事情烦心。
他前些日子回去探望孩子，从嬷嬷那里听说，他嫂嫂对女儿不好。
他虽然心疼女儿，但短时间内又不想续弦，就只能把女儿放到嫂嫂那里教养。
八福晋虽然性子火爆一点，但于为人处事上却很是周到。
女儿跟在她身边教养，至少不会受委屈。
见何绰答应，八爷回去就跟八福晋提了此事。
八福晋知道八爷很是看重何绰，闻言忙笑道：“爷放心，妾身一定像对待亲生女儿那样对待那孩子。”
八爷牵着她的手，冲她笑：“后宅事物繁琐，唯有交给福晋，爷才放心。”
八福晋闻言眼眶一下子红了。
八爷见状就抱着她哄了一会儿。
等八福晋好转后，他就对她道：“等那孩子接过来了，你带着她去四哥府上，找四哥的侧福晋请教一下怎么养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