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匆匆而过,终于等来了解封的日子。
这段时间,京都的百姓一直苦于无法自由出城,如今能够出去,自然是喜不自胜,一早便有人在门口等着,人越聚越多。
街道上也比往日多了几分热闹,仿佛期待这一刻的到来。
不多时,随着城墙上一个首领的一声令下,城门前几个神情严肃的禁军立即将城门打开。
要出城的百姓见状,争先恐后地走出去。
秦相府。
卫东一早便来找秦义贤汇报消息。
见到卫东来了,抬头望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继续写着,淡淡地问道:“事情查得如何?”
卫东走过去,站定之后禀告道:“属下已核查清楚,百雀街游会事发前几日,风南衣曾在云水间订了一间雅座,与杜轩等人在里面议事,约莫有一个时辰,这些云水间的掌柜皆可以证实。”
“那他的身份呢?是千霜阁的阁主吗?”
“听闻王家招揽一个门客名为郭成,他乃是千霜阁的前任执事,不知犯了何事被风南衣赶出千霜阁,属下想来他定是见过千霜阁阁主,于是便找他询问,经他指认风南衣的确是千霜阁的阁主”
听到此处,秦义贤停笔抬起头来,望向卫东,“如此说来,四殿下没有说谎”
“属下以为,四殿下不敢对您说谎,他不敢那云小姐的命再赌”卫东道。
秦义贤眼眸微转,似在思索着什么。
这时卫东接着道:“另外属下还查到了风南衣的一些事,几年前年四殿下负责运输赈灾的银两至青州,途中遇上山贼丢失银两,幸得遇到风南衣才将银两寻回,而那群山匪正是风南衣找张家和王家的打手假扮”
秦义贤听见张家后,疑惑道:“哪个张家?”
“是京都十大富商之一的张运昌,风南衣数先前隐瞒身份潜伏于京都,是给一些富商大贾出谋划策,当年张家的酒楼生意,王家的布行生意能够做得红火,皆是因为有他在幕后操纵,想来这一切皆是他计划好的,他一开始便蓄谋已久,处心积虑接近四殿下”
秦义贤见卫东竟能查得这般仔细,有些意外。
他打量着卫东,目光略带有几分怀疑,“这些之前你都没查出来,现在怎么查到了?”
卫东见他怀疑自己,连忙跪下来认真地解释道:“属下该死,四殿下闹着要出去看望云小姐的那日,属下曾擅自见他,为了能从四殿下嘴里套出一些信息,属下答应能帮他把送信给云小姐,但属下并未把信送出去”
卫东为了证明自己无异心,立马将那封信递给秦义贤看。
秦义贤接过信打开一看,发现信上就写着:一切安好,切勿挂念。
秦义贤未从信上看出什么异常。
他目光闪烁片刻,低头见卫东跪着,神色紧张,于是道:“此事,你做的很好,起来吧”
“是”卫东应声而起,紧接着,又听见秦义贤那令人紧张的嗓音响起来。
“你都从四殿下嘴里套出哪些信息?”
“四殿下提及他在云水间碰见了杜轩和风南衣密谋,以及赈灾银两丢失一事,因为他也怀疑这其中是风南衣做的手脚,叫属下帮他调查”
秦义贤闻言思索片刻,有几分怀疑道:“这会不会是四殿下故意下套给你跳?”
“属下当时也是这般想,故而仔细盘查,一一证实过后才敢前来禀告”
卫东说罢,燕程急匆匆的走进来说道:“秦相,城门守兵来报敬安王进京了,他们没敢拦下”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秦义贤眉头紧皱,讶然道:“他怎么这时候来了!”
他认为敬安王此次突然无诏回京,或许是听见什么风声了。
不管如何,都不能让他坏了自己的事。
经过片刻思索,他立即道:“你立刻将消息传于陛下,让他前来迎接”
“是”燕程领命离开后,秦义贤也站起身道:“我也亲自相迎他”
说罢他便大步流星的朝外走去,行至院外,他似忽然想起什么,便又匆匆折返。
他叮嘱卫东道:“既然事已查清,便把四殿下放了”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另外把这噬心毒的解药给他”
现在事情也已查明,他也没有理由再继续关押絮无声。
而且敬安王向来看重四殿下絮无声,他此次归来,必定会去看望他,若是发现他有意关押絮无声,恐会引起不必要的猜忌与麻烦。
秦义贤离开书房后,卫东缓了一口气,摩挲着手里的解药,眼神中闪过一抹亮色。
此刻,街道上一辆马车,一队银甲军正在缓慢前行着。
骑在马上的银甲军背负长弓,腰佩长刀,齐有序地立于马车之后,浑身上下透露出凛冽寒意,仿若一支锋锐的箭簇,直指前方,令人心生畏惧。
街道上的行人见状,连连往旁边避开,生怕冲撞了马车里的贵人,也有不少行人瞩目观望,人群里有三个大娘在小声议论着。
“看这样子是敬安王回京了”
“是啊,谁人不认识他的银甲军”
“听闻他年轻时便战功赫赫,威名远扬,可惜,他如今年已年至花甲,却还不曾成亲,可谓是英雄迟暮啊!”
马车内,敬安王正在闭目养神,神色淡定。
相反,絮之景神色略微紧张与疑惑,透过车帘向外窥视,查看外面情况,以便遇见突发事件自己随时做出反应。
他没想到他们这么容易就被放进来了,以为会有人阻拦呢。
“义父,我们现在要去往何处?”
“自然是进宫面见新帝”
行至云来客栈时,马夫连忙勒缰绳将马车停了下来,马车一晃,絮之景轻微掀开车帘,探头看去。
秦义贤一人一马立于路中,拦住他们的去路。
絮之景面色微变,“义父,来者是秦相”
敬安王闻言,才缓缓睁开双眼,但也没急着出去,而是想看看拦路的人想做什么。
秦义贤走到马车之前,恭敬道:“下官,恭迎敬安王回京”
此刻,时锦想透透气,打开客栈的窗户往外看去,正好看到这副场景,眼神微闪。
威风凛凛的队伍,秣马脂车,以及前来迎接的秦义贤。
她的直觉告诉她坐在马车里的人身份非同凡响。
忽而,她的心中产生了几分好奇,她立即叫住凡华,“阿禹快来看,外面有情况”
凡华闻言,立即走到他身旁,往下观望,瞧见身着银色铠甲的队伍后,脸上露出一丝讶然。
“他怎么现在才回京了?”
要知道先帝驾崩,新帝要亲自进行举哀祭拜,宗亲大臣,皇子以及嫔妃等都要为其守丧。
先帝驾崩至今已有不少时日,敬安王是宗亲大臣,现在才姗姗来迟,明显不对劲。
时锦见凡华认识,于是问道:“马车里的人是谁?”
“敬安王”
时锦听到“敬安王”后,脑海迅速回想这号人物的信息。
男主絮无声称帝有两大助力,一是风南衣,二便是这静安王。
敬安王掌管着震天雷这种杀伤力极强的武器,秦义贤在他面前做事还得惦念着几点分寸。
依照剧本里写的,敬安王是秦义贤的死对头,亦是是全剧里能与压制住秦义贤的人,秦义贤见了他都要夹着尾巴做人。
自古皇帝本就生性多疑,据说这太宗帝顾忌他这皇弟的威名高盖于他,心存忌惮,故而将他封为敬安王,封地在凉州,无诏不得回京。
至于太宗帝为何将掌管震天雷的重任交于静安王。
一方面,太宗帝虽忌惮他这个皇弟,但也惜才。
另一方面,在面对野心日渐膨胀的秦义贤,太宗帝想给了自己留了一个后手。
太宗帝去世之后,秦义贤立马得势,最近在朝堂中壮大自己的党羽,以至于能控制皇权。
若非敬安王的封地在凉州,常年居住于此,京都哪能由秦义贤一手遮天,让他这般嚣张猖狂,肆意妄为。
如今,这尊大佛被请出来了,秦义贤也该颤抖一下了。
这时,敬安王与絮之景已经掀起帘布走出来。
敬安王平淡地看了秦义贤一眼,“本王还未曾面圣,秦相便前来相迎,真是有劳了”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细品之后,却有着讽刺的味道。
他这是在讽刺他消息比陛下还灵通,在京都手眼通天。
秦义贤眼神一沉,转眼面带笑容,不慌不忙道:“下官是奉了陛下旨意,特地前来接驾,这是下官应尽的职责”
秦义贤也是个老奸巨猾的人,一句话就撇清了自己的嫌疑。
敬安王不想同秦义贤在这街上周旋,于是道:“如此,本王应当尽快进宫,以免让陛下等急了”
正当敬安王要坐回马车时,拐弯处的路口突然冒出一辆华丽精美的马车驰急而来,马车后还跟着几个太监和宫女,他们一路上疾行不停。
敬安王听闻动静后,停下脚步,抬头看向那辆马车。
看那宝马香车,奴仆跟随的阵仗,他已然知道马车里的人是谁了。
敬安王眼神晦暗几分,随后走上前几步,等候着马车的到来。
絮之景也瞧出情况有变,跟在敬安王身后。
不一会,马车便停于秦义贤面前,眼见絮无尘从马车下来,秦义贤上前相迎道:“老臣,拜见陛下”
“秦相免礼”
絮无尘掠过秦义贤时,二人眼神互交,一切尽在不言中。
“老臣参见陛下”
“臣,参见陛下”
敬安王和絮之景先后行礼道。
陛下见静安王向他行此大礼,立马扶起来道:“都是自家人,太王叔无需多礼”
敬安王是他的长辈,论辈当唤他一声“太王叔”。
目光瞥见敬安王身后的絮之景,眼底闪过一丝讶色,但也没说什么,笑着问道:“这位便是太王叔的义子之景兄吧,你也免礼”
“谢陛下”絮之景说道。
絮无尘嘴角保持着一抹微笑道:“不知太王叔今日突然回京,朕有失远迎,还望勿怪”
敬安王眉心微皱,絮无尘虽表面对他十分客气,但话中却隐含他意,暗指他无诏回京,乃是藐视君威。
敬安王神色不动道:“陛下无需客气,老臣从小道听闻先帝病逝噩耗,心中悲痛,特地赶回京守丧,愿能送先帝最后一程,只是臣有一事不知,先帝驾崩遗诏为何传不到凉州,陛下可知?”
先帝驾崩,继位新帝必要颁发遗诏,将其死讯昭告天下,让举国上下进行哀悼。
他是宗亲大臣,需回京守丧。
然而先帝驾崩遗诏并未传入凉州,他堂堂敬安王不仅收不到半点消息,还得从小道消息中知晓这一切,说来有些讽刺。
思来想去,他觉得这其中是有人故意隐瞒,不愿他知晓此事,亦不想他回京。
另外,他没有回京守丧这事,他这个新帝不但没觉得不妥,或是起疑心,还丝毫不过问,反倒责怪他突然回京。
其中有什么猫腻,已经不言而喻。
此话一出,絮无尘嘴角的笑意忽然僵住。
敬安王这话有兴师问罪的意味,是想让自己给他一个交代。
但是这一切皆是秦义贤所为,是他特意阻止遗诏传入凉州,他又能说得了什么。
絮无声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应。
秦义贤见状不妙,眼神如同幽深的湖水般冷冽,抬眸间,恢复如常。
他岔开话题道:“陛下,敬安王这一路舟车劳顿,想必疲惫不堪,不宜在街上久待,还是让他回宫歇息为好,改日再谈其他”
絮无尘闻言,似恍然大悟,同意道:“絮无尘闻言,似恍然大悟,同意道:“秦相说的是,是朕考虑不周,朕已让人给太王叔备好了寝宫,太王叔请随朕回宫吧”
絮无尘愿以为敬安王会随他回宫,不曾想敬安王直接婉拒。
“多谢陛下厚爱,老臣素来喜静,就如同往常般住在宫外的长流别院即可”
絮无尘对他这个太王叔是既敬畏又忌惮,同时还有一丝莫名的恨意。
只因他知晓敬安王一直看不上他这个皇后所出的嫡子,而是青睐他那庶出的皇弟絮无声。
原本以为他一口一个太王叔,叫的亲切起码能换来他一个面子,结果不然。
他心中顿感不悦,但也不能在此处发火,但可以明显察觉他脸色沉了几分。
敬安王已言尽于此,絮无尘也不好再强求什么,遂点头应允。
“如此便依了太王叔,朕还有要事,就先行离去,太王叔若有事需要,只管差人入宫寻朕即可”
絮无尘说罢,转身上了马车,上马的瞬间脸上的和气消失得荡然无存。
絮无尘的马车离开后,秦义贤也随即和静安王作别,离开此处。
敬安王见已送走两个不喜之人,便乘车去前往长流别院。
时锦看这场恭迎大佬回京的戏已散,便把窗户关上。
“今日算是看了一出好戏,这秦义贤平日十分猖獗,看人趾高气昂的,今日在敬安王面前乖的像只兔子”
“人进京都还未到宫门口,这秦义贤与絮无尘立马就来堵路了,想来是十分忌惮他”
时锦若有所思,笑着道:“阿禹,我有预感秦义贤那边很快就会放了四殿下,而我们也能安心离京了”
凡华笑应和她着道:“嗯,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