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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们现在怎么办?”眼见正道方法行不通,游绣眼中的光芒又回来了,怀揣着期望的神色可怜巴巴看向潘凤。

潘凤也从她的眼神中轻易提炼出了两个字——夜闯。

可现在对敌人一无所知,,甚至就连是不是敌人都还尚未可知,有的话实力也完全是一个未知数,这样风险根本就不可控的局面,潘凤自然不肯带着游绣犯险,只能再次摇头否定了她的念想。

同时脸上还故作轻松,展了展手中两份笔录道“此二人言语吻合,不是正好证明了他们心中没鬼,松实之事多半只是个巧合,再等两天应当就无事了。”

“好吧。”游绣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下去,垂着手跟着潘凤往军营走去。

待到二人进入了小屋,游绣才又突然蹦到潘凤面前,迫不及待地说道“现在应该没人跟踪了,这下能告诉我接下来的计划了吧?”

潘凤有些无奈,伸手摸了摸游绣脑袋,柔顺的秀发手感极佳,相识不过短短几日,潘凤就已经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别瞎想了,哪有什么后续的计划。”潘凤再次出言将浇灭了少女的女侠梦。

“啊?”游绣大惊“刚才街上人多眼杂,我们不是演戏给别人看的吗?难不成你真的认为他二人说的是实话?”

听到游绣的话语,潘凤咧嘴一笑“你忘了我可是武人,讲究的是眼观八方耳听六路,面对这种情况警醒着呢,若是真有人跟踪我们,我肯定就第一时间发现了。正因为是没有发现有人跟踪,才更显得他二人言语可信。”

“是这样吗?”即便听到潘凤这话,游绣明显还有些怀疑,指着两份笔录道“可是依他们写的,唐县安平无事,老县令还热情的招待他们。即便游氏门下的产业也只有在自家族人主政的地方能享受到这种待遇,他们平双商会即便放在卢奴城中,也不过是一个区区二流商会,旗下一支商队就能被县令亲自接待,这也未免太过奇怪了些。”

“额……”潘凤本想先劝游绣放弃这个念头,然后等到半夜再自己孤身一人前去探查,可没想到的是,在自己的一再坚持下,游绣非但没有放弃这个想法,反而是发现了更有说服力的细节佐证,如果他再坚持那套说辞反而显得心虚。

没办法,潘凤只得再认真的读了一遍那两份笔录,发现这两篇充满口语化的回忆笔录当中,唐县有关的信息也就两件事,承平无事和县令宴请。

能从这两件事当中发现问题,让潘凤不得不感慨眼界的重要性,像他虽然贵为校尉,但由于只在军伍当中待过,对于地方政务往来毫无概念,若不是游绣在此,恐怕还真发现不了异常。

但无论游绣如何想要证明自己的观点,潘凤却无法当面认同她的这个观点。

在府衙一行之后,要么唐县无事,要么敌人对此已有预料,若是前者还好,但若是后者则说明敌人所图非小,并非一时兴起兴风作案的匪贼,很大概率就是模拟当中那次大规模民变背后的元凶。

又仔细的一个字一个字比对之后,潘凤总算发现了新的二人说法差别之处,对于宴会之酒,一人言醇香,一人写馥郁。

如今这个时代,酿酒技艺已经十分成熟,民间酿酒也蔚然成风,上至公卿天子下到黎民百姓都有饮酒作乐的习惯,酿酒方法也有六必九酿等诸多讲究,朝廷甚至还在各地设置了许多官营酿坊,专供御酒。根据酿酒原料的种类,酿制时长、发酵次数等等不同,小小的一壶酒硬是分出了上百个品类。

但大体而言,这个时代主流的酒可以分为两类,清酒和浊酒。

清酒如其名,酒水清澈,经过了充分发酵的原料被完全过滤,酒香醇烈,但对于各种酿制条件也更为苛刻,价格也对平民十分不友好。

浊酒则相反,酒色浑浊,其上还往往飘着一层米滓,其形状犹如浮蚁,虽然酒香逊色于清酒,但成本更低酿造更快,再加上还有有果香米甜等特殊的风味加持,在民间的人气更高。

无论是醇香还是馥郁,无疑都是形容清酒的词汇,所以潘凤在第一次查看并未注意到这一点微小的差别,此刻逐字比对,这才发现了不同。

简单思索一番,潘凤总算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对游绣说道“你来看这。”

“醇香,馥郁?”游绣看向潘凤所指的地方,有些不明所以“这有什么不同吗?”

“差别可大着呢。”潘凤指向房中角落处整齐摆放的酒坛,说道“醇香指酒味香浓,即便是我所受这些礼酒,也能担的上这样一句评价。可馥郁则不同,指的却是窖香,通常只有窖底酒才有此种浓香。而一般的酒坊可撑不起酒窖这种配置,能流通到市面上的窖底酒则更是少之又少。”

“所以你的意思是?”

在酒类知识面前,这下觉得自己没见识的人换成了游绣,听着完全听不懂的几个名词只感觉一阵头大,只能带着不解的目光看向潘凤。

“我的意思是……”潘凤稍微在心中措辞了一下“商队与县令有故交还算合理,但县令直接用堪称难得的窖底美酒来宴请,未免太豪横了些,反正中山国市面上的有酒窖的商会就那么几家,我们不如从这方面入手查起如何?”

“所以,只要能够确认唐县县令这两年没有采购窖底酒的记录,就能戳穿那两个商队领头的谎话?”游绣把握到了潘凤话中的意思,感觉自己重新找到了方向,顿时充满干劲。

潘凤赶忙点点头,像是窖底酒这种级别的美酒,起码也比自己收到的这些西凤酒等还要高上一个品级,放眼整个中山国也是绝对的稀有物品,在军营闲谈当中占据着极高的鄙视链,只是打听这个方面的信息,无论是谁也不会心生怀疑。

“好,那我现在就写份书信,明天让府里的老人去查。”终于有机会能够成为话本当中的女侠,游绣精神抖索,立刻摊开笔墨开始行动。

面对行动力如此强的游绣,潘凤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帮着她研墨。待到游绣即将动笔,这才想到提醒一声“记得寻个合适的借口。”

“放心吧。”游绣回眸一笑“我就说筹备我们的婚礼,所以想要采购些好酒。”

“行吧。”潘凤笑着耸耸肩,这倒确是不失为一个好理由。

待到书信封好,游绣才心满意足的躺到床上,潘凤也再次规规矩矩的躺在了她的身旁。

半个时辰之后,估摸着枕边之人熟睡之后,潘凤轻轻起身,想要故技重施的再次夜半而出,突然却感觉自己靠里一侧的手臂突然陷入了一片柔软当中。

回头一看,却发现刚才还在‘熟睡’当中的游绣正双目灼灼的看着自己,怀中还紧紧抱着自己的一只胳膊。

“我们现在出发?”

潘凤急忙躺了回去“有蚊子。”

游绣不满的撅起小嘴,眯着眼睛问道“有吗?”

“有吧。”被游绣抓包,潘凤实在有些尴尬,急忙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的回答道。

看着身旁已经重新躺下的潘凤,游绣很是不满,直接整个人压在了潘凤身上,既是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更是想借此让潘凤没法在不惊动自己的情况下起身。

而对于能够力抗千斤的潘凤来说,堪堪才到百斤重的游绣自然算不上什么负担,只觉得隔着衣衫都觉得温软非常,再看着那如玉般的绝色容颜,潘凤感觉心跳有些加速,一时间有些气血翻涌的迹象。

不断的深呼吸,潘凤才勉强压制住翻腾的气血,待到睁眼一看,却发现游绣已经趴在自己身上沉沉睡去。而直到此刻游绣的一双纤手还搂在自己的腰间,让二人的身体紧紧相贴,浑圆的形体与强壮的胸膛相抵,如此亲密的接触时时刻刻都在挑战着潘凤的神经,让他不得不赶忙轻轻将游绣移到床上。

……

城南一座豪宅当中。

潘凤身着一套黑色夜行衣,轻松越过几面院墙,在一众家丁护院的境界下如入无人之境,轻松进入主人翁所在的卧室。

捂住口鼻轻松的将床榻沉睡之人弄醒,一柄利刃抵住他的喉间。

“我问你答,明白吗?”

富翁急忙连连点头,生怕有半点不如对方意便会丢了性命。

“今天有人在查我们家大人,是不是你手下的人把唐县的消息泄露出去了?”

听到潘凤问的话,富翁脸上却显露出明显的迟疑神色,带着哭腔低声道“大爷您是不是搞错了,小的就是个寻常马商,不认识什么大人,更没有泄露什么消息。”

“敢耍花招?”潘凤将手中微微发力,利剑划破了富翁的皮肤,立刻便有鲜血渗出。

“不敢不敢。”富翁立刻抖如筛糠,眼珠不断翻动,然后才小心试探道“莫非大爷您说的是李平徐虎他们两天白天被官府叫去问话这事?可那捕头不是说打探这一带乱窜的山匪吗?”

“我在问你话!”

听见贼人只是冰冷的重复了一遍,富翁心中明白自己多半猜对了,但心中却是更加慌了,他对此根本一无所知,而贼人又明显没了耐心,他知道如果给不出对方满意的答复,自己今晚多半是要死在这里了。

半胖的身子急得满头浮汗,可是感受着喉间传来的冰凉之感,只好半蒙半猜的说道:

“那全都是李平徐虎他们二个人自作主场,跟我没有一点关系,我……不,小的明天就把他们二人捉到大人府上赔罪,另外小的还愿意给大人奉上一百匹战马赔罪,大爷您看能不能饶了小的这回。”

“哼,这次只是个警告!”

眼见身为平双商会老板的富翁都不了解其中事项,为了活命都只能编织这种毫无信息的假话来应付自己,潘凤已经有些相信他与此事并无瓜葛,但为了做戏做全套,还是冷冷抛下一句狠话,随即才如诡魅一般消失在了黑夜当中。

一刻钟后,与一对玲珑胴体相拥而眠的朱大昌被人从床上提溜了起来,睡得正沉突然惊醒的他立刻怒骂一声。

可在彻底清醒过来之后,虽然对方身着一整套夜行衣,只能大致辨别出基础的轮廓,但朱大昌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这是潘凤,不仅厉声呵斥制止了准备尖叫求救的二女,同时还展现出讨好意味的热切询问道:

“大人,今天这么晚来,是有什么要事要吩咐小的去做吗?”

潘凤也不多废话,将他放回床上,直切主题道“唐县最近有什么情况吗?”

“唐县位于并幽冀三州交界所在,又紧邻八百里太行山脉,向来是鱼龙混杂的所在,不知大人你问的是哪方面的。”朱大昌从一旁二女手中夺过遮身的被衾,挡住自己的白胖身子道。

“最近半年内,知道的都说。”

“是,大人。”朱大昌沉吟片刻,随即再度开口道“年初,唐县老县令二女大婚,女婿听说是幽州渔阳郡有名的大户,以前还做过太守,反正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六月尧山起了一场山火,当地人传说是有蛮兽作乱。最近这几个月的话,唐县反倒是出奇的安静,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大事。”

潘凤点点头,除了民间的传闻之外,其他信息倒是和他在军中接触到的文书相符合。

“行,从明早开始,把你手下那些人都派出去,看看有没有人打听或者传播有关唐县的事,同时选一批机灵些的,牢牢盯住城南苏府,有任何人员往来进出都必须跟随确认,明晚将情况总结交到我手上。”

“可是平双商会的苏府?”朱大昌将潘凤交代的事牢牢记在心中,同时又小心确认了一遍。

“是。”潘凤点点头,答复道。

随即又消散在了黑夜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