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龙气衰败,文气残余(二)
看着画面中出现的情景,麻衣老者神色自若,似乎早已习以为常。他轻叹一声道:“龙气和圣灵充斥在这片土地,就连窥天之眼也变得昏花失真!”
镜面中的景象犹如装满水雾的影像,绚丽却不真实。每一处细节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让人难以分辨其中真假。牛犊流注的虹彩似乎要多出一个色彩,而营帐上繁复的花纹似乎变了样貌。人形的阴影本该清晰,此刻却模糊不定。
他仿佛已经习惯了这带来的视觉幻象。他眼中所见,已然非此处真实景物。细节犹如奔腾的溪水,急速流过却无法捉拿。耀目的月光照耀下,冰雪闪烁成碎钻焰火,结晶的枝梜在风中随动流光溢彩。却又隐约能看出其中真实的模样。就像透过一块晶莹的万花镜,细节扭曲,颜色变换,全然模糊了界限,却终究透出几分真实景象。
本来,按理说,麻衣老者既然运用了窥天镜的法术,而且还有祭祀之火作加持,更不用说使用自己的鲜血作为媒介,这镜中出现的画面应当是关于苏平的,才花费了这么多功夫才对。
然而镜中的景象从刚才真实清楚,竟然有统统扭曲变形的趋势。原本应该清晰的人物形象变得模糊不堪,只见一个隐约的人形在鲜黄色的帐篷中晃动,宛若一幅被烧焦的油画,人物边缘模糊无比。营中燃起的篝火像是油画中虚幻的朦胧光亮,金黄色的火苗在瞬息间化为一团大雾,再也无法辨明。连丝带缕的黑烟缭绕而上,又化为一团乌云充斥了整个画面。
这镜中的景象犹如大梦初醒,却难以分辨真实与虚幻。营地的每个角落都笼罩在迷雾般的光晕中,无论是营中的人物还是物品,都成了一团虚无缥缈的影子。所有的景象犹似大雾中的幻灯,有形却无物。
不过,现在镜子中呈现的画面像是一幅动态的油画,一切景物都经过独特的处理。树木和山峰的线条如同在画纸上慢慢勾勒而成,云层缓缓浮现、流动,一个个细小的人影也渐次出现。虽然场景与他构想的差不多,但镜中人物和事物的真实面目却还是模糊不清,像是罩着一层薄雾,眉目间隐约可以窥得真切,却又难以真正落定焦点。
类似于窥天镜的这种术法,无非就是偷窥者和被偷窥者的一种对峙,如果说偷窥者法术高强,修为深厚,那么自然可以将镜中景物描摹细致,像揭开雾幕一般让景物渐次歪现。镜中花草树木、人物容貌和身姿,便能一一呈现在他眼前。可现在镜中情形恰似蒙着层纱,重要的画面虽已坐落眼底,但细节犹如隐约的影子,仍隐含许多神秘。尽管如此,整体的画面却和预先猜想的相近,并不出于意料之外。
可若是,被偷窥者身处于龙气或者聚集之地,那可就两说了。龙气涌动就如同滔天洪水,气势磅礴向四面八方迸发而出,对于诸般法术有着极大的排斥性,像是一座坚固的高山阻挡着万千浪涛,所以对于这种特性往徉会使得一些法术失衡,可能会变得不够准确、力不从心。
而文气的道理也同样类似,这里毕竟是大学士的驻扎之地,像是一片宽广的书海一样弥漫着数不清的典籍与理论。作为儒家的大能,他一个人就能抵上不知道多少儒修,文气的能量如同汹涌的大河般充盈氤氲在空气中,自然排外。任何想要进入偷窥的法术触角,就像是一条渺小的溪流想涓子涓子地注入大海般毫无用处,只能在文气大河的冲撞下溃不成军,瞬间被摧毁殆尽。
“可是......纵然如此,那也是对于别人来说,如今营地惨遭偷袭,龙气早就已经自顾不暇了;大学士更是不在这里,远在百里之外,仅凭这么一点残余的力量,还想继续压制我??!“麻衣老者赫然一笑,笑容像是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满是阴冷和狠戾。
他的笑容仿佛毒蛇出洞,语气中充满蔑视和妄想。他觉得营地遭袭,龙气已经吃尽苦头,大学士又不在此地,残余的文气可笑又渺小,难道还想镇压自己?他不屑地大笑,仿佛营地的力量在他看来只是蝼蚁。残存的文气和龙气与他相比,脆弱无力像枯草般被巨风一吹便会坍塌,可笑至极!
在他狰狞可怖的笑容里,包含着骄傲、自大和想要践踏一切的邪恶态度。他看轻了这剩余的文龙两气,认为无法抵挡自己的势头,执着于破坏和攫取更多。
要是,那宁静的营地没有经历戎狄人来势汹汹的突袭,有着上千位披戴银甲的勇士坐镇,统率着数十万忠心耿耿的民夫随从,此时统帅的气运正如高高耸立于群山顶端的巍峨城堡,他自然不敢轻易妄为。
要是,那位负责重任的大学士没有中计而去,仍旧呆在那个肃穆雄伟的营地内,掌握着整个军营的大权在握,那完美的时机、有利的环境和有力的支持全都倾力为他,那么麻衣老者也就被迫认可他的力量。
然而,事到如今,一方已衰落而去,仅靠营地中剩余的这点力量,就想擅自破坏麻衣老者精心布置的法术,那实在是荒唐。即便胜利盈握,也只能换来一声荒唐可笑的大笑。
想象中,那些残存的力量,必定已经负损殚损,元气大伤。士兵精疲力竭,已无力再次迎敌;浩浩荡荡的大营,如今却只剩宁静空旷;旗帜残破,飘飘扬扬仿佛再也止不住颓势;骑马冲锋的号角,此时也永远寂静下来。这仅剩的残兵败将、破旧不堪的装备和萎靡不振的士气,已经无法与麻衣老者精心布置的深藏法术相抗衡。
想到这里,麻衣老者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笑意,他将苍老的手指再次轻轻点向那面已经开始模糊的镜面。在他手指落下的那一刻,如同施展一个天衣无缝的神秘魔法,整个镜子中的画面顿时变幻了一个新光景。
起初,那面镜子平静得犹如一方潭水,静默不露声息;但触及老者的指尖,平静的水面即刻掀起层层波澜,如同一朵棉絮似的山云在整个镜面膨胀开来。镜中的山川起伏间,万物渐渐清晰起来。一条已经衰败的军营初露端倪,从云雾缭绕中逐渐浮现,仿佛一个新世界正在从虚无中诞生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