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一切,方有为直接跪在了赵氏跟前,痛哭流涕:“娘子,都怪我猪油蒙心,一时糊涂!
我不该撒谎, 更不该那么那么懦弱,我不敢承认我愚笨,我怕你会离开我……
娘子……”
方有为记得,那一年,他掀开赵氏大红的盖头时,她乃是青葱少女,娉婷玉立。
为了他,赵氏变成如今这般,他知道,赵氏心中有他!
更知道,没有赵氏,他什么都不是!
就是一个没用的窝囊废!
这一次的事情,也让他看明白了许多,他根本就不是读书的那块料!
又何必去求那份虚荣,让赵氏过的艰难呢!
当初 ,如果不是他惧怕辛苦,随口说了一句要去念书,以他的聪明才学,必然能够高中,让赵氏享福。
为了那一句玩笑话,赵氏当真送他去了书院念书!
甚至是为了束修和方有为的一切开销,去杀鱼,卖鱼。
如今一想,方有为只觉得羞愧难当。
程小淮没有言语,只是默默的站起身来,对着赵氏道:“嫂子,今日的事也都怪我!”
赵氏眼圈通红:“程大夫不要这么说,怪你什么?
怪你心地善良,太过仁慈?
我家这不争气的男人都做出来这种过分的事,你还想着给他留一份颜面,是他不懂得悔改,这件事,也得亏是你!
若是别人,恐怕就直接报官,把方有为拿进大狱里头去了!
只是那个什么程允堂……”
“这件事,他必须付出代!
我希望,若是有朝一日,对簿公堂的时候,方公子能直言不讳!”
方有为心中有愧,却还是一些担忧:“那程大夫……不追究我了……”
“我今日上门,是来道歉的,既然误会解除了,方公子只需要去书院说明情况,对我家二郎,不予追究,便罢了!
至于其他的事,方公子权当没发生过!”
说着,程小淮的对着赵氏下身:“嫂子,近日的诗多亏了你们宽宏大量,这些个东西,就牢劳烦嫂子给方公子做了吃!
屠户说,吃啥补啥,方公子这伤筋动骨,得多喝点骨头汤!
早上现买的, 新鲜!”
赵氏无地自容:“程大夫,我若是收了你的东西,岂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您快拿回去,改日我们夫妇二人还有登门去给小叔子道歉……”
“嫂子,咱们这算是不打不相识,我跟你的状况一样,也是凭借一己之力,供着家里头的相公,小叔子念书!
也正因为如此,才被人诟病!
所以,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至于方公子这胳膊,断的也着实是委屈,前些日子家里头的男人,也是伤了胳膊,我做了一些断骨再续的膏药,等您空下来,带着方公子来我这,贴着点,好的快一些!”
赵氏闻言,更是感激涕零。
这不知道,自家男人到底是哪根筋搭不对,弄出来这么个乌龙。
真的是惭愧。
看着程小淮离开,赵氏的眼圈又红了。
“方有为,你看你办的 这叫什么事!”
方有为自知理亏,却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垂下头来。
“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你这个软骨头茬子,动不动的就下跪,到底还是不是个爷们!”
“娘子……你不生气?”
“生气,当然生气,可生气能有啥用,你就是这般没出息的,那就以后做好准备,跟我浪迹菜市,杀鱼卖鱼……”
说着,赵氏又落泪,方有为心中 百般滋味,却也没在说什么。
经过这一场,他也知道,不管他如何,也不应该欺骗赵氏!
有能耐,就读书,考功名,让赵氏跟着他,吃香的喝辣的。
没能耐,就去菜市,杀鱼卖鱼,让赵氏轻松一点,做老板娘!
总之——
一切都过去了!
敞开心扉,方有为竟然觉得,心里头压抑着沉重负担,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翌日
沈二郎就回到了书院里,一切都是平静的,仿佛之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程允堂正在书斋里头看书,就看见同窗急匆匆的跑进来,在他耳畔低声说了些什么。
程允堂诧异:“当真?”
“千真万确!”
程允堂起身,刚走到了门口,就看见一袭学子服,浑身冷傲气息的沈遇,正朝他走来。
在门口了,两人相遇。
沈遇并没有闪开的意思,只是一双黑眸 ,一瞬不瞬的盯着程允堂,仿佛要将他看穿。
“沈遇,你这是作何,好狗不挡道!”
沈遇没有言语,一步一步的逼近,程允堂本能的后退了几步,一个趔趄,撞在了身后的书柜上。
沈遇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沈……沈遇,你到底要作何?”
“听闻程兄学识渊博,乃是书院的明日之光,所以有几个小问题,想要请教程兄!”
“我没功夫,你去找旁人!”
程允堂不安,只觉得这男人的眼神太过犀利,与他素质里的温和,完全判若两人。
“怎么?万鸿书院的明日之光,是怕无法解答我的问题,丢了脸面?”
“你……沈遇,你这是找事吗?”
“师弟请教师兄,这算是找事?
还是说,程兄歧视我这个后来入学的师弟?
夫子不是说,读书人德行才是最重要吗?”
有众多学子,听见了动静,围了过来,程允堂在书院里 一直都是学富五车的好师兄形象。
有人在,沈遇明显的挑衅,这个时候,他若是认了怂,岂不是惹人笑柄。
“既然如此,那沈师弟请问,我自然是知无不言 言无不尽。”
沈遇抿唇 ,淡淡一笑:“都说师兄能文善武,是一个全才之人,那么我想问师兄,大舜朝律法,一百九十三目……\"
“大舜律法,一百九十三目,侮辱谩骂,属罪,失德,若致对方缺失钱财,损毁物品,获刑获罚!
诽谤他人,损人名声 去,其罪当拘,罚牢狱,缴纳纹银十两,以示补偿!”
外头的一众师弟,忍不住拍手叫好。
沈遇却淡然一笑:“师兄好口才,师弟再问!
国乃大家,族之小家,家族当中 ,该如何平衡?
老有所养, 幼有所依?”
程允堂抿唇,嘴角上的笑意渐渐散开,十分笃定。
这沈遇,本来是想找麻烦来的!
提的这些问题,算不上刁钻,可是千人千面的回答,自然是谁的见解独到,便是更为博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