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晌午,程小淮看见沈遇一脸的倦容,才对着乡亲们道:“诸位,今日咱们就到此为止,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做晌午饭了!”
“小淮丫头,那明日,还收不收菌子?”
“明日我要去一趟三里亭,啥时候收菌子我会张贴告示,诸位可以趁着这个时候,将手里头的菌子捡一捡,分分类,到时候,咱们就按种类收购,你们说不定,还能多落几个铜板!”
大伙一听,瞬间觉得倍受鼓舞,于是拿着铜板背着空着的箩筐,欢欢喜喜的,回到家中去。
程小淮唤住帮忙的巧芝嫂子:“嫂子,明日我要去一趟镇子上,还有劳烦您跟大春哥说一声,我想租你家的牛车……”
“你看你这丫头,说啥哩!
反正你大春哥,每日都要去三里亭上做工,就让他捎着你,什么租不租的……”
程小淮固执:“你也看到了,我这有那么多的菌子要送去 ,大春哥要起早,牛也要多喂饲料,你们已经帮了我不少了!
倘若是这样的话,那我便不跟大春哥已经去了!
我就去找别人家的牛车!”
巧芝嫂子叹气:“你这丫头,这不是跟我们一家子见外?罢了罢了,随你!”
程小淮欢喜:“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晚点儿大春哥回来,你让他提前过来,装了东西,省得明日赶活!”
“行,嫂子在家里也没事儿,你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只管招呼我便是!”
“好嘞!”
送走了巧芝嫂子,程小淮回头,却看见沈遇,已经开始烧火做饭,就连沈二郎,也都帮着,把那些收回去的菌子,往麻袋里头收!
沈遇做饭这事,并不是他做饭多好吃 。
是因为以前,程小淮好吃懒,他习以为常。
只是,沈遇的菜系,大多都是熬个稀的。
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都极为认真的做着各自的事情,家里头唯一悠闲地,当属两碗!
这一早上人来人往的,这家伙愣是眼睛都没睁开一下, 尾巴从小杌子上,耷拉下来,一动不动,看着就像是没了气!
程小淮喊了它几嗓子,两碗依旧一动不动。
程小淮顿了顿,喊了一声:“开饭了!”
果然——
刚才还“假死”的两碗,都没有需要伸懒腰这个流程,如同闪电一般,快速的,朝着灶台边,飞奔而去!
果然,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男人~
不,男猫!
对于程小淮的改变,沈二郎虽然诧异,却完全不买账,有了被卖的这一次经历,估计他们之间的关系缓和,也需要一些时日。
程小淮倒是没有自讨没趣,平日他不搭理她,她也不上赶着说话!
倒是她发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问题,平日里,没事喜欢跟她梗梗脖子的沈二郎,好像特别害怕沈遇!
每次吃饭的时候,他都脊背笔直,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就连吃饭,都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食不言,寝不语。
就连沈遇,亦是如此,程小淮不由得怀疑,这两人,在被程屠户捡来之前,到底是过的是怎样一种生活!
他们举止翩翩,模样温润,绝对不是普通的奴,那么简单!
程小淮想着,嘴里叼着筷子,正看着沈遇出神,这男人星眉剑目,一头青丝,木簪束发 ,明明穿着最是简单的棉衣,连华贵,都称不上什么,却让人觉得他浑身上下都是书卷气息。
鬓似刀裁,眉如墨画,就像是画卷里的人,看了便让人觉得养眼。
沈遇抬起头,恰逢程小淮看着他出神。
“你怎么了?”
程小淮并没有因为偷看沈遇,被人发现,而觉得羞涩,反而笑着伸手托腮:“就是觉得 你挺好看,所以忍不住,偷看了几眼,你怎么长得那么好看呢?”
沈遇的脸,瞬间通红,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想到沈二郎,仿佛身上长了千百只虱子,刺挠的厉害。
“休得胡言!”
“我真的没有胡说,你瞧你,剑眉星目,长得就像画里的人,除了脸色苍白一些,单薄了一些,不过那都不是问题,只要有我在,我肯定把你和二郎,养的结结实实,白白胖胖的!”
到时候,家里的粗活重活,她都不用沾手了!
沈遇:我原本以为的调戏,没想到你只是想让我干重活~
到底是我多想了,终究是错付了!
沈二郎闷哼,重重地放下了手里的碗筷,对着沈遇道:“哥,我不舒服,你陪我进去!”
沈遇担忧,修长细白的手掌,覆盖在了沈二郎的额头上,甚是关切道:“哪里不舒服了?”
沈二郎固执:“你赶紧随我屋里头去,我当真难受的紧!”
沈遇被他拖拽着起身,兄弟二人进了屋子里。
程小淮心情甚是愉悦,把吃剩下的粥,丢进了两碗的饭碗里。
干饭猫的眼珠子,盯着桌子上的馍馍。
程小淮凶巴巴道:“别得寸进尺,咱家啥日子,有稀的吃就不错了,你爹还没吃完呢,等他吃剩下你再吃!”
两碗:喵呜~
淮姐这是重色轻喵,难道你忘记,捡我回来的时候,说的啥?
这么一只小猫咪,能吃多少东西?跟我回家,我养你!
果然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回到了屋里 ,沈淮一脸担心的道:“大哥是不是被程小淮迷惑住了?”
沈遇不由得涨红了脸:“别胡说八道!”
“我没胡说八道,阿母说,这世间的女子,越是长的好看的,就会骗人!
过去,她是如何对你的?
你全然忘了吗?
反正,我是不会忘的!”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改?只怕是狗改不了吃屎!反正,我是不会相信她的,你最好,也别掉以轻心!”
沈遇点头:“嗯,我明白!”
兄弟二人又是沉默,门被推开,程小淮端着药碗走进来:“大郎,喝药!”
沈二郎紧张的看着程小淮,这女人,该不会是想着,毒害哥哥吧?
沈遇似乎读懂了小家伙的担忧,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慰,随后,对着程小淮道了一句:“有劳!”
便将那一碗苦药之子,一饮而尽。
程小淮的确是有些医术在身上,他在堰门关外受了冻伤,这咳嗽,一拖沓,已经有好几个月了!
这些日子吃了程小淮的药,咳嗽渐渐的好了,只是他体内的毒,依旧还在!
每次毒性发作,他都强忍着痛楚,也不知道,还能够撑多久!
看着沈遇吃完药 ,程小淮又出去开始倒腾那些收来的菌子,把里头的干草和小石籽捡出来,精细的分类装筐,等到全部分拣完的时候,十里堡早已经是夜幕阑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