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婉一愣，眼泪都差点忘记流了。
谁知香珠姑姑却接过话去，“娘娘说的没错，就该怪少爷！”
“若不是他识人不明，将那秋尚收入门下，后又与秋家交好，又怎会闹出这些事来！”
“当初竟还差点引狼入室，老爷与少爷是一脉相承的眼光差，老爷看错姑爷，少爷也看错。”
说到这，香珠姑姑看向孔婉，“日后您可千万别让小少爷给孩子选夫婿。”
这番话要是搁别的人家里，早就该训斥香珠姑姑以下犯上了，但于老夫人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显然是被戳中了伤心事。
过了半晌，于老夫人才对孔婉道：“香珠说得对，日后孩子们的亲事，无论男女，一律不让他们男的插手。”
虽然不知道夫妻二人什么时候才有团圆之日，但并不妨碍于老夫人未雨绸缪。
孔婉被这一番变化打得措手不及，只顾着愣愣的点头答应，方才愧疚的情绪完全续不上了。
林暄妍也松了口气，春节将她们请进宫来，是为了开心，可不是为着她这些事东想西想，担忧不已的。
至于她们心底怎么想……
听齐朝策说，应当要不了多久了。
至少今日在面上，是开开心心的过去了。
等到了大年初三，凝真殿总算是迎来了皇宫的主人。
可齐昀初却闹起了脾气，躲在房里不肯出去见人。
甚至齐朝策亲自去房里寻她，她还直接钻进被子里，就是不肯出来。
“陛下先出去，让嫔妾来与她说会话。”林暄妍笑道。
齐朝策没办法，只好嘱咐了一句：“别凶她。”
便带着宫人全都离开了房间。
林暄妍当然不会凶她，只是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齐昀初，柔声道：“父皇都走了，初儿可以出来了。”
齐昀初试探着掀开一点被子，见房中的确只有林暄妍一人，这才从被子里钻出来。
“母妃。”齐昀初恹恹的趴在林暄妍怀里，“我不喜欢父皇了。”
林暄妍一边用手指整理着齐昀初凌乱的发丝，一边问道：“初儿为什么不喜欢父皇了，可以和母妃说说吗？”
“因为父皇都不过来，初儿不想喜欢他了。”
“父皇是因为忙，才没有时间……”
林暄妍话还没说完，就被齐昀初打断，“才不是！父皇明明有时间去别人那里！”
“初儿！”林暄妍沉下脸，“就算父皇有时间，他也不可能一有时间就过来。”
“可是，”齐昀初顿了下，“可是在明光园的时候，隔了那么远，父皇来的次数都比现在多。”
“可现在明明距离近了，父皇却远了。”
齐昀初终是没忍住涌上了泪花，委屈巴巴道：“我不喜欢。”
林暄妍本也就只是装的，现在看到她哭，也只能给她擦着眼泪叹道：“你这孩子。”
“你也知道，父皇有许多娘娘，还有好几个孩子，那些人父皇都是要去看的。”
“可是我想要父皇多陪陪我。”齐昀初的眼眸中噙着泪，瞧着伤心极了。
“那你还不见父皇？”林暄妍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就不怕父皇一生气就走了？”
齐昀初急了，“那我就再也不要喜欢父皇了！”
林暄妍失笑，可笑过后却沉默了，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告诉齐昀初，“父皇”二字代表的并不仅仅只是父亲。
就像宫里所有的妃嫔都希冀能获得皇帝的恩宠一般，他的孩子又何尝不是如此。
不患寡而患不均。
有她在的一日，她自然不会让齐昀初受委屈，可万一哪日没能护住呢？
“母妃，”齐昀初觑着林暄妍的神色，“你别难过，我不和父皇闹脾气了。”
齐昀初贴在林暄妍的身上，嗓音软软的。
林暄妍一怔，心头仿佛有暖流划过。
“母妃没有难过，”林暄妍露出笑容，“母妃是想告诉初儿，不喜欢就要直接说出来，说不定会有改变呢？”
“闷在心里，父皇怎么会知道，初儿是因为什么不高兴。”
齐昀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老老实实的跟着林暄妍出去了。
齐朝策一见到齐昀初便将人抱了起来，佯怒的打了下她的屁股，“竟然还敢躲着父皇。”
“哼，父皇如果以后再这么久才来一次，我就再也不见父皇了！”
齐昀初说得义正严词，但齐朝策却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
齐朝策朝林暄妍看过去，林暄妍轻咳两声避开他的目光，显然也是想起了那晚的话。
只能说不愧是母女，威胁人的话，都说的一模一样。
“日后只要初儿想父皇了，就让母妃带你来寻父皇。”齐朝策道。
齐昀初眼眸一亮，“什么时候都可以？”
没等齐朝策说话，林暄妍蹙眉道：“初儿！”
齐昀初吐了吐舌，没敢得寸进尺了。
今日的齐昀初没央着齐朝策陪她在外头玩耍，难得的在室内待着，玩玩九连环、看看书，上午也就过去了。
趁着午休时，林暄妍靠在齐朝策怀里，“还要等多久呀？初儿不想十天半个月才能见你一面，我也不想。”
“阿策，我想每天都能见到你。”
这次换成林暄妍得寸进尺。
齐朝策顿了下，才道：“很快了，再且忍忍。”
其实若按照他原本的安排，已经可以对平南王与逸王动手了。
只是临到这紧要关头，他却突然还想加一股东风，一股能让林家翻身起势的东风。
年前他已送过信去询问，快马加鞭应当已经抵达了岭南，希望回信能如他所愿。
林暄妍并不知道齐朝策安排，便小声的叹了口气，随后朝齐朝策笑道：“愿夫君得偿所愿。”
明明是不高兴的，可她仰着头，眼里都是光。
齐朝策没忍住吻了下去，耳鬓厮磨后，才哑声道：“会的，我们都会得偿所愿。”
……
初四是晴日，阳光在琉璃瓦上的雪层上流过，光芒都似乎更为耀眼了。
林暄妍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皇帝已经走了，她打算今日去宛阳宫走走。
只是还没等她出门，外头便有人进来通传：“娘娘，闻婕妤求见。”
林暄妍诧异扬眉，围场一事她曾怀疑过闻婕妤，可一番调查后，秋盼雪、陆宝林乃至侯美人都陨了命，但闻婕妤仍旧是清清白白的。
她只是刚巧在那个时辰在外头走了一遭。
“让她进来吧。”林暄妍道。
宫人躬身退下，很快，闻婕妤便带着贴身宫女走了进来。
“嫔妾给娘娘请安。”闻婕妤的礼仪，仍是让人挑不出一丝一毫的错处来。
“起来吧，”林暄妍虚扶了一把，“今日怎么有空来本宫这儿了？”
闻婕妤抿唇笑了笑，“想着许久未曾与娘娘说过话，便贸然上门叨扰了。”
说话？
她与闻婕妤向来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交情，往日就算碰见了，也不过是一两句寒暄。
若这一两句寒暄，也值得闻婕妤特意登门拜访，那她可得好好瞧瞧，今日的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升起的。
林暄妍低头抿了口茶，随即挥退了殿中大半的宫人。
“妹妹想说什么，可以直说了。”
“娘娘是个聪明人。”闻婕妤赞了一句。
林暄妍没接话，只噙着抹淡淡的微笑看着闻婕妤。
可闻婕妤却是垂眸，也不知是避开林暄妍的目光，还是在沉吟。
总之半晌才听她道：“嫔妾的确有一重要事情想要禀告给娘娘，但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娘娘只留下之柳姑娘。”
之柳是林暄妍从家中带来的，自然比后头来的人，更让人放心。
且闻婕妤话音刚落，便将自己的贴身宫女退了出去，眼下只剩下她一个人。
林暄妍略微思索片刻，便点头同意了。
“还请娘娘原谅，实在是此事事关嫔妾的身家性命，不得不多堤防一些。”闻婕妤苦笑。
林暄妍蹙眉，“妹妹此话何意？”
只见闻婕妤长叹一声，便起身朝着林暄妍跪了下来。
“嫔妾的父亲有谋逆之心。”
话音才落，林暄妍手边的杯盏差点就倒了下来。
正二品的礼部尚书有谋逆之心？吃饱了撑的吧！
平南王与逸王有谋逆之心，好歹人家一个有兵权一个血脉正统，你一个礼部尚书什么都不沾边，哪里是有谋逆之心，分明是想体验株连九族的滋味。
但问题来了，闻婕妤显然也是在九族的行列之中。
“……你可知此乃株连九族的祸事？”林暄妍定了定心神，“你就不怕自己也被牵连？”
闻婕妤苦笑：“正是因为害怕，嫔妾才将此事禀告给娘娘，望娘娘转告给陛下。”
“嫔妾只希望，陛下能法外开恩，留嫔妾与母亲，还有嫡妹一命。”
殿中一时间陷入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