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天天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陶眠陷入前所未有的难题中。

白鹤在薅他的头皮、抓他肩膀,黑蛇缠他裤腿、咬他衣摆。

“……”

仙人沉默,又开口。

“我这衣服的料子贵着呢,您二位嘴下留情。”

桃花溪有异常,没等仙人如何,他养的灵宠先打起来。

白鹤坚决要陶眠同去,黑蛇死活不允陶眠迈出家门半步。

两方都有理,就算不能开口言说,陶眠也明白它们心里想说什么。

如果那溪边的人真是元鹤,白鹤无非是要陶眠见见。虽然不清楚这家伙是怎么晃悠到桃花山来,但也算是曾经的有缘人。

而且从白鹤焦急的模样来看,元鹤似乎不大好,具体不好在哪里,这傻鹤也说不清楚,只顾着让陶眠亲自去看。

至于黑蛇……它的心思更好懂。当初去栗子山找来望,陶眠揣了它一并前往。道士给仙人提的醒,它悉数记在心中。

它不管元鹤死活,那与它无关。

但它不能眼睁睁看着陶眠又给自己找个大麻烦。

黑蛇本在咬着陶眠的衣摆,晃来晃去打秋千。它抬起头,发现那只鹤怎么都不死心,非要催促着仙人前往溪边。

它松开咬住衣摆的口,一个飞身,就要把那傻愣愣的白鹤咬下来。

蠢东西,净会害人,咬死算了!

白鹤跟它算得上老对手,彼此之间过了千百招,也算心有灵犀。

它一个起跃,避开黑蛇歹毒的攻击,半空旋身,就要抽它的敌人几个大耳刮。

眼看着一蛇一鹤又要闹腾起来,仙人无奈叹气。

“你们两个,相爱相杀,干脆在一起算了。”

这话太恶毒了,白鹤和黑蛇立刻停止对彼此的纠缠,瞬间分开,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巴不得离对方远远的。

见它们消停下来,仙人徐徐呼了口气。

元鹤来了。

如何是好呢……

无事不临桃花山。

他亲自来,必然有事相求。

或许是行迟一不小心说漏嘴,让他知道了过往曾经,这才要专程前来翻一翻“旧账”吧。

陶眠向门外跨一步,本来低着头死都不想和那头蠢鹤对视的黑蛇猛地昂起脑袋。

——你不能去。

它再次叼住仙人衣服下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决。

陶眠知道它内心的忧虑,弯下身子,手指搓搓它的鳞片。

“我只远远地望上一眼,若是他安好,那便没有我登场的必要。届时你和大鹅把他打发走就是了。”

黑蛇豆子似的眼睛紧紧盯着陶眠,僵持许久,似乎在权衡这誓言的真实性。

白鹤是急性子,它强忍着内心的焦急,快要按捺不住。

就在它嘎嘎乱叫的前一刻,黑蛇松开口,背对着一人一鹤,沉默地咕俑回房间。

看背影,难受又憋气。

陶眠也是无奈,黑蛇为他着想,他却罔顾人家一片好心。

“回来我再好好赔礼道歉吧。鹅君,劳烦你带路。”

白鹤清鸣一声,灵巧地蹦到门槛上,振翅一飞,为陶眠在前面引路。

桃花山毕竟是陶眠熟悉的地方,很快,白鹤带陶眠来到它发现元鹤的那段溪水。

陶眠和黑蛇约定好,远远地看。

但等他真的抵达后,发现,事情远没有他想得那般简单。

当他嗅到空气中一丝血腥气时,他就在心中说了句不妙。

血已经流到了桃花溪的下游,越往上走,血色愈发浓重。

等陶眠时隔多年,再见元鹤时,后者躺在被血染红的草丛中。

他的衣服是湿的,估计之前泡在溪水里,是白鹤黑蛇合力将他搬到岸上。

元鹤流了很多血。

陶眠顾不上什么“远远一眼”,立刻赶往青年身边。

触目惊心。

他只是粗略地从头到脚看过一遍,元鹤的手臂、肩膀、胸口和腹部均有刀伤和箭孔,是战场上的冷兵器弄出来的伤口。

他用最轻的力量把元鹤翻个身,后背也是,几乎没有完好的地方。

而在这些深浅不一的伤口中,最要命的,还是在他腰部脊椎下方的一处箭伤。

血涌出来的太多,只用肉眼去看已然艰难。陶眠将灵力笼罩在自己的掌心,以此来确认伤口的深浅。

当他伸手揭开腰后被血粘在一起的衣料时,陶眠的手忽而一抖。

这支箭深深地扎进了元鹤的身体,箭头断在了他的体内,是极难处理的伤。

而且,就算陶眠帮他治好了伤,元鹤也极有可能失去行走的能力,他的双腿将失去知觉。

仙人的双手染上鲜红的血,他的视线也变得模糊。

元鹤……你怎么会承受这么多、这么重的伤。

陶眠只能想象到,他在战场上,万箭穿身。

无往而不利的少年将军,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将他逼到如此境地……

陶眠不敢深想,他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带着这么重的伤,找到桃花山。

他唯有庆幸,万幸元鹤来找的人是他,万幸还留有一口气。

“我会救你,元鹤,再一次救你,”陶眠毫不犹豫,立刻为他止血疗伤,“还好有六船在前,再重的伤我也能救。”

元鹤每次来到桃花山,都是带着一身的伤。

小时候是,现在也是。

不管什么时候,不管过了多少年,陶眠都会义无反顾地救他。

白鹤围着元鹤打转,心中也是焦急万分。它不知道该如何疗治凡人的伤,但它自有充盈又干净的灵力。

它用这灵力,为元鹤驱走身上的血和不净之气,配合着陶眠的动作。

随着血液被灵力洗去,元鹤的伤口也逐渐清晰。

陶眠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从芥子袋中取出了止血的药丸和药粉,一边为元鹤梳理乱成一团的内息,一边帮他处理外伤。

但越是治疗,陶眠就越是心惊。

元鹤身上的生气,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消散。不管他和白鹤填进去多少,都是在填无底洞。

这和陶眠预想得不一样。他是仙,元鹤是人。以他和仙鹤的灵力,必然能支撑起元鹤的凡人之躯。

然而事实残酷,伤口的血暂时止住,元鹤体内却仍旧是混沌。

陶眠不解,为何会没有作用。

就在他不肯气馁,准备再次尝试之时。

熟悉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符合徒弟资质的人选]

陶眠手中握着的蓝白瓷质药瓶忽而倾倒,大量褐色的药粉从瓶口流出,随风四散。

他望着伤痕累累的元鹤,无尽的悲伤顿时从他的体内爆发出来。

白鹤被周围骤然起伏的灵力吓得一怔,它赶紧收回三分力量,护住自己的身体,又留下七分,把重伤的元鹤保护起来。

它刚想指责仙人,让他克制好体内的灵力,不能像这样泄洪似的流出,不然伤员的身体反而会因此受损。

但当它抬起头时,仙人跪坐在昏迷的少年人身边,半垂着头,双手颓然地落在膝盖上,药粉把他雪白的衣衫弄脏了一小片。

他没有流泪,但那一刻,白鹤见到了浩瀚无边的苦痛之海。浪潮相叠,一浪高过一浪,嘶吼着拍打堤岸,尽是对无常命运的愤怒叱责和痛诉。

它望着仙人,像一个碎裂后又被勉强粘回原状的青瓷瓶,它替仙人流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