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做的对,臣报国之心不减,但却有心无力了。
郭正宽厚正直,对上敢直言,对下有雅量,假以时日,定会成为一代贤相。”
天启帝哼哼道:“他比太傅差远了,他就算努力一百年,也比不上太傅。”
白冉不悦道:“皇上,臣是臣,郭正是郭正,两个不同的人,怎么能放在一起比较呢!
为相者掌丞天子,助理万机,很辛苦的。
皇上若老用不满的眼光对待郭正,郭正难免会战战兢兢,内心不得安定做起事来也会有所顾忌,怎么敢跟皇上掏心窝子,怎么能做的好事儿呢?”
白冉严厉的语气,让皇上感觉仿佛回到二十多年前,自己还是太子的时候。
皇上站起来道:“太傅息怒,是朕失言了!”
白冉这才察觉到自己的语气,他牵着皇上,坐到榻上,放软了语气道:“皇上,用人忌用贤而疑、忌求全责备。
为相者做事,需内心安定才行。
很多时候,越怕出错就越会出错。
君臣本为一体,安则共乐,痛则同忧,相互信任,相互体谅,同心同德方能治理好国家。”
皇上笑着拱手:“多谢太傅教诲。
若以后朝政上遇到难处,或是朕做错了事,仍需太傅指正教诲,到时朕来请教太傅,太傅千万不要不管朕。
这天下除了太傅,无人敢指正朕的错处,朕若一错再错,大周之社稷危矣。”
白冉呵呵笑道:“无需皇上亲自过来,皇上若有错处,老臣即便是老的走不动,爬也要爬到皇上身边进谏,不管皇上怪不怪罪。”
天启帝大笑:“朕保证,再不会怪太傅了。”
白冉莞尔:“一会儿哭一会笑的,四十多的人,跟个孩子一样。”
“朕不管多大岁数,在太傅面前都是孩子啊!”
太傅回来了,真好!
尽管太傅不再是大周的丞相,却依然是朕的最好最好的太傅……
白冉受不了皇上孩子气的傻样儿,起身走到门口,看赵昀亲自带着人在十余步外守着,方安下心来,吩咐人打水。
须臾,赵昀亲自捧着水盆进来,白冉从门口接过来,赵昀就带上门退了出去。
皇上笑嘻嘻的从白冉手中接过水盆,重新洗了洗脸,刚洗完擦干,外面就有人禀报,说白先生亲自带人送菜来了。
随着皇上吩咐,门被打开,白苏笑盈盈的站在外边,在她身后,站着一排端着漆盒的侍女。
白苏笑着走进来,边走边道:“皇兄,我大哥说,该先请示一下皇兄再传膳,可这一来一回的太耽误功夫,菜还是趁热吃味道最好,对健康也好。
我就自作主张的过来了,望皇兄不要怪罪。”
“正好,朕正想找人过去催催呢!
朕是不怎么饿,就是怕太傅饿着。”
身后的侍女鱼贯而入,一道道菜被摆上桌案,浓郁的香味瞬间就飘了满屋,随后侍女一一退下。
皇上看着桌上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饭菜,笑道:“朕刚说了不饿,可看到皇妹的手艺,肚子立刻就开始咕咕叫了。
皇妹,这些菜哪道是你做的啊!”
白苏笑道指了几样:“这几道模样丑,颜色不好看的是!”
皇上弯腰拿起筷子,快速夹了一口吃,边吃边赞道:“香!”
“我做的家常菜,虽说模样丑点,却是因注重口味的缘故,味道不一定差。”
侍膳太监没想到皇上没入座,就亲自动了手,所以没来得及阻拦,见皇上又伸筷子,急忙跪下阻拦道:“皇上~,奴才还没试菜呢!”
皇上不悦的瞪了太监一眼。
白苏掏出一张纸,递给了侍膳太监,笑道:“为保皇上安全,每道菜我都事先用银牌试了一遍,每道菜的厨子和杂役,都在膳单上做了登记。
公公试菜尽量快一点,如果菜太凉,皇兄吃了胃会不舒服。
皇兄,父亲,我先告退了!”
皇上对门外高喊:“明轩!”
赵昀应声进来。
皇上笑着对白苏道:“皇妹想念太傅许久,太傅回京的第一顿饭,又被朕给抢了。
为表歉意,这顿饭就让明轩为皇妹做陪。
明轩,你陪皇妹去吃饭,不必急着回来,有事朕会命人喊你!”
赵昀心花怒放,立刻行礼谢恩。
天启帝笑着摆手:“去吧,去吧!看把你给乐的!”
赵昀和白苏刚走出屋子,就听天启帝往外赶太监:“都退下,今儿这顿饭,让太傅亲自给朕试菜!”
“皇上~”
“闭嘴!”太监刚张嘴就被皇上呵斥:“谁再敢多说一句,朕就按抗旨不遵处置谁!
都滚出去,滚远一点!”
太监再不敢言语,躬身退了出来,带上了门。
白苏收回目光,与赵昀并肩往外走,等出了漪澜小筑,没了太监和侍卫,才低声道:“皇上太不容易了,看似尊贵无比,却连一顿热乎饭都吃不上。
连太监都敢对皇上指手画脚的。”
赵昀笑道:“这倒是,每个来到世上的人,都有自己的使命,无论高低贵贱,谁也不能除外。
地位越高,责任越重。
我说的不仅是皇上,也包括试膳太监,皇上身边的太监,可是宫里位分最高的太监!
皇上饮食若是出了问题,他们可担不起责任。”
“我知道,没有人担得起,今儿个在白府的所有人都得死。
所以下午你走后,我立即就让福来和东子去厨房盯着,还让孙媪去盯着厨娘,就是怕出了差错!
我只是可怜皇上,皇上一天天的被一群人盯着,半点自由也无,连饭都得吃太监剩下的,太可怜了。”
赵昀往左右看了看,伸手牵住白苏的手,笑道:“你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你的想法总是很奇怪,一琢磨,好像还很有道理。
不过,这话以后可不许说了啊!
犯忌讳!”
白苏心里高兴,嘴里却哼哼道:“我对你还有不能说的话吗?
皇上的人都守在漪澜小筑,白府的下人都回避了,周围没人。”
“没人也不行,隔墙有耳,犯忌的话,尽量还是别说。
皇上不易,咱们当臣子的,尽力为君分忧即可,不好妄加议论。”
白苏佯怒道:“我这人向来口无遮拦,只怕私下少不了犯忌讳。
我若再犯,将军该当如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