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来长出了一口气,道:“还好有个明白的,起来说话吧!”
秋红道了句谢就站起身来,见秋月还呆愣愣的跪在地上,忙把她拉了起来,弯腰给她拍了拍腿上的灰尘。
秋月到这会儿才明白过来,主子对将军和大少爷他们,都说医术是看医书自学的,自己说主子没看过,不是在说主子撒谎吗?
怪不得福来生气,这话若传出去,平白得让人误会主子。
秋红说的对,她能伺候主子几年啊,还没自己伺候的时候长呢,主子小时候看过什么,她哪知道啊!
秋月转过味来,刚才的气焰一下就没了,眼睛怯怯的看向福来,轻声道:“福来,我也知道错了,你别告诉主子了。
将军走了,主子心里正难过呢,来的时候,一路上都没有笑。”
福来斜着眼看她:“这会儿不觉得我故意欺负人了?
你说你一天天的,一点长进也没有,连什么话能说,什么不能说都不知道,我看你就是个粗使婢女的料,白辜负主子对你的心意。”
秋月脸臊的通红,辨道:“我是对你说,又不是对别人,咱们几个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对别人从不提主子的事,我不是没分寸的人。”
福来哼道:“还是不认,我问你,老爷问你主子的事,你怎么说?”
秋月想了一下:“该咋说就咋说,主子让咋说就咋说。”
福来冷道:“回个话还需主子教吗?
主子平日说的话,你心里得记着,你无需知道主子咋想的,主子的话就是事实。
老爷他们回来,必对主子的本事好奇,不管谁问,你按事实说就行,别往里掺杂你以为的东西。
就你这脑子,能生出什么靠谱的东西。”
“主子越宽容,咱们越得守规矩,不能因为主子仁慈,连本分规矩都忘了。
妄议主子不是小错,坏了规矩就得按规矩来。”
秋红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正当如此。”
秋月:“你还真打我们板子不成?
福来,我不是怕疼,可是打伤了我们俩,怎么伺候主子?
不如先记下,以后将功补过行不行。”
福来道:“当奴婢的做的好是应当,何况是恩重如山的主子,竭心尽力伺候,也难报答一二,能有什么功呢!
真杖责你们,主子知道了恐会怪罪,一人责你们二十手板,一日五板,分四日打完,小惩大诫,也不碍伺候主子。”
秋红心里一松,忙道:“我们记住了,回去之后去前院领罚!”
说完拉着秋月回旁边坐,福来继续看起了书。
秋月小声对秋红道:“手板打的也很疼,福来下手狠着呢!
都是我给你惹的祸事。”
秋红摇头:“秋月,咱们的确错了,怪不得福来。
我还挺感激福来的,若不是他提醒,老爷他们回来,我真有可能说错话。
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跟在主子身边学医,等学到了本事,再考虑成亲的事!
人还得自己有本事,不然,就算主子给咱指个好姻缘,不般配,也过不上好日子。”
又过了两刻钟,白苏从药师殿走了出来,三人忙迎上去,却见主子情绪低落,眼睛发红,显然是哭过。
秋月和秋红忙上前搀扶,福来在后面撑着伞,三人都识趣的没有追问,可眼睛里全对主子的关切和心疼。
主子想老爷和姨娘了,可老爷在千里之外,姨娘在天上。
她们把步履蹒跚的白苏扶到凉亭里,秋红秋月给她轻轻按揉膝盖,福来在身后打着扇。
过了一会儿,白苏的腿慢慢缓了过来,心绪也平静下来,带着几人下山。
“刚刚把你们都急坏了吧!秋月的眼睛都红了!”
秋月闻言眼睛更红了,她稳稳的搀着白苏的胳膊,垂眸道:“主子进去那么久,婢子担心的不得了,还不如进去陪着主子安心呢!”
白苏笑道:“诵经最需要虔诚静心,不能有丝毫杂念。
你们在旁边儿,一会儿怕我热,一会儿怕我渴,一会儿又怕我腿疼,眼珠子一个劲往我身上瞟,我还能静得下心来吗?
我未曾对长辈尽过孝,只能诵几段经文聊表孝心。
你们的好心,反倒会坏了我的功德。
你们安安静静的在外头等着,就是帮我的忙了。”
福来笑道:“主子说的是,诵经最忌讳打扰了,秋月就是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还咋咋呼呼的常有理。”
几人都笑起来。
秋月不甘示弱的道:“主子,福来还说我,他也是越长越笨。
人家东子劈的柴,又整齐又匀实又好烧,他劈的柴比东子差远了。
先前也不这样,还不是恃宠而骄。”
几人又笑起来。
白苏笑道:“秋月会的词不少了,都知道恃宠而骄了。”
福来笑着说:“也不知道恃宠而骄的是谁。
主子,小的劈柴是不如东子劈的好,小的以后会改。”
“以后直接买劈好的柴,谁也别劈了,又多花不了几个钱。”
“多谢主子!”
秋月眨着眼道:“婢子告他的状,倒替他告出安逸来了。
本来就不像个小厮的样子,这下彻底成少爷了。”
“哈哈哈哈……”
安定侯府。
楚涵木着脸,双眼无神的躺在白苏送的躺椅上来回晃荡。
陈峰知道主子在想什么,都魂不守舍的好几天了,想去见先生就去呗,大大方方的做朋友多好,扭扭捏捏的,大家心里都别扭。
陈峰道:“主子,今儿休沐日,咱们去小院呗,先生回来,咱还没去看望呢!”
“不去!”
“听说先生换回女装了,您不好奇?”
“不好奇!”
“先生不是说请您吃饭吗?咱不去是不是有点失礼。”
楚涵哼哼道:“她那是随口一说,哪是真想请我吃饭!
你想想,认识她这么久,她开口请过我一次吗?哪次不是我死皮赖脸的去的。
想想都觉得磕碜的慌!”
陈峰:“………”
楚涵问:“你是不是馋了?”
陈峰摸了摸鼻子,嗯了一声:“还想福来他们,上次没说几句话。”
“你想去你自己去,我不去!”楚涵很有骨气的说。
“您不去,属下去也不合适啊!”陈峰小声道:“属下也不好让先生动手做饭,而且,属下也没这么大的脸面。
主子,先生虽没主动邀请,可哪次不是真心实意的留您吃饭。
先生是干净纯粹、坦荡赤诚人。
先生说,您啥时候想吃,啥时候给您做,还不够诚心吗?依属下看,这比下请柬真诚多了。”
楚涵道:“我知道,我就是生赵昀的气,看不惯他得意洋洋的嘚瑟劲儿。
诶~,你说说,他得多可恶。
他称心如意了,自个儿偷着乐还不行吗?白苏不过去他家串个门,非得搞这么大阵仗,故意气人。
哼!
现在满京城的人,都知道白苏要跟他成亲了,我再去白苏那里,显得跟去他妻子家似的。
他这人真不是个东西,人不在京城了,也能有法子膈应人。”
陈峰:“………”
“主子,这好像是大将军对先生的尊重,没有故意气主子的意思吧!”
楚涵气乎乎的道:“不是故意气人,我也被他气着了。
他连白相的面都没见着呢,就把白苏当他妻子了,白相同意了吗?
说不定白相看不上他这个前女婿呢!
阴险!狡诈!
白苏偏又是个没心眼儿的,被他骗得团团转,还说他单纯。
真是气死我了!
白相若打算仔细给白苏挑个夫君,被他这么一折腾,还怎么挑?谁还敢去白府提亲啊?
那天从朝堂上出来,他还贱兮兮的给我道谢,好像他跟白苏关系多近,我跟白苏多远似的。
我是看他吗?用得着他跟我道谢吗?”
陈峰:“………”
主子这是想去先生家,又怕外人说闲话,又怕先生不愿意跟主子来往,可不来往,主子又放不下。
成为夫妻,已经绝无可能,当陌生人,又舍不得,也做不到,当朋友,又怕一厢情愿,所以才琢磨先生没邀请过主子。
还把自己弄得魂不守舍的,这才把气转移到赵昀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