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摇摇晃晃走在路上,秋月看他们讨论的热闹,个个兴致勃勃,可是想到要去停尸房,心里还是有些害怕,她见过主子剖腹给活人治病,可没见过剖尸啊!
而且,还是在一片尸体的停尸房剖尸。
周平早就等在普济寺的角门处,仰头往火光处张望,见到马车来到近前,忙迎上去见礼:“先生,马不能靠近停尸房,先生就在这下车吧!
反正也没几步路了!”
马车里传出白苏的声音:“好!无事!”
车帘子一撩,赵昀闪身跳下马车。
周平瞳孔一缩,猛的往后退了一步。
王展在旁边低笑:“将军,您好歹出个声再下来,您往外一“飞”,把周平的胆子也给吓飞了!”
李友等人也低声笑了起来。
赵昀看周平脸色的确有点紧张,讶然道:“怎么胆子变的这么小?”
周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灯笼照出来的光太暗,属下一时没看清。”
白苏下了马车,笑道:“人吓人,吓死人!
这是什么地儿啊!
我刚出声,你就跳下去了,动作还那么快,能怨人周平胆子小吗?”
林澈他们也依次下了马车!
赵昀笑道:“怨我!咱们进去吧!”
正月的天气依旧寒冷,普济寺的周围的树,被寒风吹的左右摇摆,不时发出呜呜的声音,显得格外瘆人!
秋月扶着白苏的胳膊,紧张的往四周看了一眼,身子也不由自主的贴过去,问道:“主子,马为什么不能靠近停尸房啊!”
“我也不知道,是怕马蹄动静太大,惊动了寺里的病人吧!”
周平道:“不是的先生,老人说,鬼最害怕马和牛,说它们是掌管鬼魂的,所以有牛头马面一说。
把马留在外头,是怕惊扰了他们!”
秋月只觉脊背发寒,两手一翻,紧紧搂住白苏的胳膊,身子也几乎贴到她身上,缩着头往四下乱看。
“小月,你害怕了?”白苏停下脚步,语气嗔怪道:“我说你若害怕就在官驿等着,别跟着来了,你非不听话!”
秋月声音哆嗦着道:“婢子不害怕,就是风太大,有点冷,想挨着您!
那个,主子教啥,婢子都得好好学,婢子都许过愿了,可不想再当最笨的那一个了!”
“那就放松点,一会儿好好学!”白苏把斗篷撑开,搂住秋月的肩膀,把她跟自己包裹在一起,安慰道:“小月,这世上没有鬼,都是自己吓唬自己个儿的。”
秋月嗯嗯点头:“婢子挨着主子就不害怕了,刚才刮风的声音,跟有人在哭似的,就害怕了一下下!”
白苏笑道:“刮风像哭声,是因为刮风时产生的气流,与地面、树枝、和普济寺的院墙相摩擦,产生的声音,就跟吹笛子的道理一样。
你若是知道原理啊,刮风的动静再大,你也不会害怕了!
等以后,我碰到合适的,就再收一个女弟子,跟你做个伴,慢慢的,你胆子就大了!”
赵昀跟在旁边,看了眼被白苏搂在怀里,温声安抚的秋月,心里竟有种说不出的羡慕!
几人来到停尸房门口,侍卫提着灯笼,推开了大门。
赵昀立即皱起了眉头,味儿太冲了,隔着口罩都能闻到一股尸臭味。
他心里不由后悔起来,这哪是她该来的地儿啊!
她想解剖,等再有处斩的犯人和叛军,怎么不能给她弄几个尸体来!
可后悔也没有用,白苏已经脱掉披风,递给旁边的朱信,戴上手套,毫不迟疑的进了房间,神态自若的走在一排的尸体之间,并挨个掀开蒙在他们脸上的白布,看一眼再盖上。
赵昀奇怪道:“你再找人?是提前打算好选哪个尸体了吗?”
白苏手上不停的嗯了一声,“我再找午后去世的流民,流民没家人,明日火葬时没有人会留意他们!”
赵昀笑道:“看来,你还真是筹谋已久了!
我就算阻拦,也不一定拦的住你!”
“拦不住,拦不住,就算没有侍卫保护,我也得领着他们偷偷过来!”
白苏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有牙齿打颤的声音,她停下手,扭头一看,李友他们提着灯笼站在一旁,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不是他们。
再往旁边瞧,秦慎搂着林澈的胳膊,福来扶着林澈,东子贴着福来,四个人跟串在一起的糖葫芦一样,眼里满是慌张。
最夸张的是秦慎,吓得的眼睛都直了,哪里还有路上谈笑风生的样子。
白苏叹道:“你们怎么也害怕上了,这胆子也忒小了吧!
子谦,数你年长,你看你……”
秦慎牙关打颤,强装镇定的道:“师父,这屋里阴气太重了!
不,不,是寒气太重了,马车里烧的太暖和了,弟子咋进这冷屋子,是冻得打颤,不是害怕,是冻的,人越年长,越没活力!”
秦慎自诩见过的死人不少,可都是一个一个死的,这一堆死人排排躺着的画面,还从没见过。
侍卫提着白纸糊的灯笼,火光打在死尸扭曲狰狞的脸上,忽明忽暗,显得阴森恐怖,格外瘆人,他不由自主的就紧张起来。
越紧张越害怕,被风吹的啪啪做响的窗户纸,也仿佛是被无数只无形的怪手,在窗上拍打一样,秦慎只觉汗毛倒竖,学着秋月的样子,一把就搂住了林澈的胳膊。
林澈也觉得画面实在太惊悚,早紧张的不行,可自己是大师兄,怎么也不能在他们几个面前露怯啊!
福来看林澈紧张的手都僵住了,忙靠过去扶着他,东子也挪到福来身边,好像挤在一起,就安全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