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涵努力压抑着心里的火气,道:“父亲,谁对儿子好,儿子就对谁好。
弟弟妹妹们对我是很恭敬,但他们对我几分真心几分假意,我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清楚的很。
我不管白苏是什么身份,我只知道,我血流了一地,趴在路边,快要死掉的时候,是她把我从鬼门关拽回来的。”
楚铭听儿子说起受伤时的情形,神情有些动容,元凶虽然已经处置了,但楚涵受得那些罪,却无法弥补。
“白苏救我的时候,她的侍女几次劝她不要管我,说我是被人追杀又身份不明的人,伤的又重,救了会有麻烦。
她说,不管我是什么人,也不能见死不救,还把自己干净整洁的房间让给我住,她去住又潮又乱的厢房。
我在那里养伤的那些天,被她像家人一样无微不至的照顾着,连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也交代的很清楚。
父亲,您知道我心里对她有多感激吗?
不是因为我的身份,也不在乎我付不付的起诊金,只为了让儿子活下去。
已经有很多年,都没有人对儿子这么好过了。”
楚涵很少平心静气的给他说这么长一段话,这白大夫也确实是难得的好人。
但这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谁对他不好了?
安定侯楚铭心里有些难受。
楚涵从小就聪明伶俐,不管是习文,还是练武都是一点就透。
性子也很活泼,模样又俊,嘴口又甜,简直是人见人爱,楚铭夫妇都对他宠爱有加,一直引以为傲。
也许是应了那句老话,“恩爱夫妻难白头,”也许是天妒红颜,楚涵的母亲早早的就生病去世了。
自从他母亲去世后,楚涵就变得越来越叛逆,他很排斥继母和父亲的妾室,根本不能和她们和睦相处,跟楚铭也渐渐没那么亲昵了。
楚铭知道他是太思念母亲,对他的言行更是纵容,纵的他无法无天,到处惹事生非,一度被人视为养废了的纨绔。
楚铭发觉后,和太子管了一段时间,也收效甚微。
不得已,楚铭才同意太子的提议,把他远远的放到肃州带带兵,去历练历练。
楚涵本是要强的性子,到肃州后,看到当地穷苦的百姓,肆虐的流寇,和那群不作为的烂兵,一下子把他不服输的性子激发出来。
他给楚铭来信说,不把肃州军练成一支铁军,不把当地的匪患除尽,就不回京城。
楚涵在那贫苦之地一待就待了五年,期间太子几次想让他回来,都被他拒绝了。
没想到他终于回来的时候,会遇到刺杀。
也不知道是因为五年时间不见,还是因为他继母的原因,他对弟弟妹妹分外冷淡,对自己也是不冷不热的。
现在竟然说出,很多年没有人对他那么好过!
楚铭俊眉紧蹙,有些伤心地道:“涵儿,你是在怪我对你关心的少吗?
我是不如你母亲对你好,没她那般细心会疼人,可府里最好的东西,什么不是可着你用。
府里不管添多少人,包括你继母,哪个越得过你去。
这些孩子里,也只有你的功夫是我亲自教导的,你觉得父亲做的这些,都不如一个刚认识几个月的白苏吗?”
屋里的侍女低眉顺眼的静立在一侧,连呼吸都放的不能再轻,唯恐这一对暴脾气父子的战火点燃起来,殃及她们。
楚涵急忙解释道:“我没有说父亲不好,父亲是看重我,可您对儿子的是舐犊之情,父亲的养育之恩,教导之恩儿子不敢忘。
可白苏对我的救命之恩,也是恩同再造,怎么能是派人送点东西,就能报答的了的呢?”
楚铭叹道:“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是说你把他看的太重了,你回来后,事事以他为先,我也没阻止过吧!
我就提了他两句,你看你这个态度,还给我抠字眼,挑毛病!
白大夫就算是千好万好也是外人,你弟弟妹妹才是你的骨肉至亲,你也不能对他们太冷淡了。”
“我知道他们是骨肉至亲,以后尽量对他们好一点,对父亲的态度以后也会注意。
但白苏在我心里不是外人,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人。
她是我见过的人里面,最纯粹良善的人。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自从跟她交了朋友,那些坏毛病都改了不少。
父亲,您不觉得我比以前让您省心多了吗?”楚涵目光灼灼地道。
“哼!你还知道你不让人省心啊!”楚铭思索了一下,点头道:“还别说,你的坏毛病的确比以前少了不少。
白大夫身上也确有几分侠义心肠。
你难得有这么在乎的朋友,你跟他想怎么交往就怎么交往,想怎么报答就怎么报答,我也不管你了。”
楚涵嬉笑着给父亲倒了一杯茶,“父亲,也怪儿子没跟您谈过白苏,她真的非常非常的好。
她不仅医术非凡,文才也非常的好,中秋的时候,她做了一首诗,我背给您听听……。
楚涵把白苏从人品到学识,从医德到医术,从学识到见识夸了个遍。
晚膳的时候,安定侯府大厅里长长的食案上,摆满了美味佳肴。
楚铭把众子女聚集在一起,表扬了楚涵一番,楚涵也像模像样的勉励了弟弟妹妹几句。
九个弟弟妹妹一起向大哥表示祝贺,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饭。
楚铭吃着楚涵带回来的鹿肉,赞道:“这白苏真是个奇人,也难怪你往他那跑得勤。
你说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还懂厨艺,厨艺还那么好,啧!啧!”
楚涵笑而不语。
接下来的几天,连着刮起了北风,气温陡降,很多抵抗力差的老弱妇孺都中了招,伤风的,咳嗽的,发热的……
街上寒风刺骨,宏正堂的大厅内暖炉袅袅,温暖如春。
一个来宏正堂看病的病人笑道:“白先生,您这屋里太暖和了,这炭还没有一点味。
我这个伤风,纯粹是冻的,我家要是也烧的这么暖和,不用服药我也能痊愈了!”
另一位病人道:“你知道先生烧的这是什么炭吗?
这是一千文一斤的银骨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