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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姚。

时下,正值三月阳春,气候最是宜人,清早微凉,中午微热,晚上夜风徐徐,更是爽快。

租住的小院里。

李青、朱厚照吹着夜风,对饮闲聊。

“明个儿再去看一看老王,我就回去了。”朱厚照说,“本来想着送老王最后一程,如今看来……我是等不到了,离家日久,甚是想念妻儿大孙,就不久留了。”

李青黑着脸道:“好像小云不死,你很失望啊?”

“哪有……我可没这么想,只是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嘛。”朱厚照讪然道,“你知道我的,说话就这样。呃呵呵……是我言语不当。”

顿了下,“不若这样,过段时间,我忙完手头上的事,再来一趟,可好?”

李青瞪了他一眼,也没上纲上线,叹道:“倒也不用,见过了,聊过了,相处了,也没什么遗憾了,无需非得送那最后一程。”

朱厚照挠挠头,问:“我还是想再来一趟,老王他还有多久时间?”

“……不知道!”李青逐渐暴躁,“貌似我与你说过,我最讨厌这样的问题。”

“……好吧,我不问了。”朱厚照悲叹一声,“老王这一走,我就剩你和表叔表姑可以说知心话了,唉,岁月无情啊……”

李青饮了口酒,苦闷道:“又能如何?”

“是啊,不能如何……”朱厚照也是一叹,“终究都会走的,就是……苦了你了。”

李青默然。

朱厚照也觉这个话题过于沉重了些,转而道:“你的师弟们该来了吧?”

李青吁了口气,缓缓点头:“已经回来几个了,夏初之前,估摸着就能尽数到齐。”

“老王怎么办?”

“不是说了嘛,我短时间不走,先让他们在余姚练练手。”李青补充,“在此之前,我还要再考验一下他们的心境,要做的事对个人的素质要求太高了,怎可不谨而慎行?”

朱厚照缓缓点头:“如此最好。”

“哦对了,若这步棋起了大用,之后,你会考虑加大规模吗?”

“这个……”李青认真思忖少顷,轻轻摇头,“没这个打算,大抵不会。人数一多,难免有疏漏,这种事不能有疏漏。”

顿了顿,“不过,随着时间推移,必要的人员更迭是肯定的,人数……不太可能增加了。”

李青自斟自饮一杯,呼着酒气说:“我组建武装,非是要代朝廷治理天下,否则别说三十六人,便是再多百倍、千倍,也无法做到,且那样一来,肯定难以隐匿,最后落得跟朝廷内耗……”

“可……够用吗?”

“够用了。”李青无奈道,“天下富绅商贾何其多?根本没办法监管所有,从一开始我的计划就是只着眼于顶级大富。怎么,你还想我大力发展武装势力?”

“我无所谓的,你开心就好。”朱厚照嘿嘿道,接着,又流露出惋惜神色,“可惜啊,我非孑然一身,不然,我也加入进来,搞他个轰轰烈烈!”

“呵呵,你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李青讥讽道,“你若真想轰轰烈烈,就该在皇帝的位子上轰轰烈烈,想加入不过是求刺激罢了。”

“留点面子嘛。”

“没脸没皮之人,要面子做甚?”

朱厚照无言以对,闷头喝酒……

过了会儿,

李青先开口道:“对了,有件事忘了告诉你,前些时日听杨慎说,皇帝改动了庙礼。”

“改庙礼?”朱厚照好奇。

“改祧庙为祖庙,只供奉德祖、懿祖、熙祖、仁祖。”

“那祧庙呢?”朱厚照惊诧道,“再建祧庙?”

“不建了,太祖皇帝万世不祧,太宗及太宗以下,百世不祧。”李青说。

朱厚照微微皱眉,“太宗百世不祧我是知道的,可太宗以下的皇帝……”

“你在暗喻影射谁!?”

“瞧你,我说啥了啊?”朱厚照翻了个白眼,“我的意思是,太宗百世不祧合情合理,当然了,余者也当得百世不祧,不过,我还是认为,太宗当高于仁宗及仁宗以下的帝王。”

李青没反驳。

朱棣当得,无论从功绩,还是辈分,都理当如此。

“你是说……千世不祧?”

朱厚照思及李青描述过的未来,苦笑道:“算了,百世、千世、万世,实际上都一样。反正大明也不会有一百个皇帝,没啥区别。”

言罢,他开心起来。

“嘿嘿……这一来,父皇他也百世不祧了,嗯,这个好。”朱厚照难得褒奖大兄弟,“嗯,庙礼改得好,好啊!我大明超越历朝历代,将它们甩出十条街,非一人之功,自都当得百世不祧。”

见李青神色意味深长,朱厚照忙补充道:“当然了,还有你李青,你的功劳,不弱于任何一位大明皇帝。”

李青:“……”

“呃,如此是弱化了你的功劳哈。”朱厚照还当是自己说小了,再次加码,“你一个顶十个皇帝!”

“……没个正经!”李青赏了他一个脑瓜崩,随即又是一乐,“是啊,都当得百世不祧,除了英宗。”

“英宗也不是很差劲,无非是……丢了面子,可却没输里子。”朱厚照好笑道,“别耿耿于怀了,其实,英宗也还好啦,多想想麓川之战……”

李青一笑置之,“本以为他会祧英宗,不想竟是这么个结果……嗯,倒也能接受。”

“咋可能祧英宗?”朱厚照无语,“献皇帝进太庙本就不合礼法,祧神位如何再特立独行?要么按规矩祧仁宗,要么睁眼说瞎话,否定中宗的功绩,祧中宗出去,不会有第三个选择。”

李青不置可否,叹道:“算了,进去就进去吧。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李青一向务实,对这些个礼法什么的,并不是很在意。

朱厚熜虽有这样那样的缺点,纵观这近二十年来,倒也称得上优秀。

如今更是违背本心,大力出资普及教育、收归草原。

犯不上非要斤斤计较。

抬自己父亲进太庙虽于礼不合,却非大逆不道。

就让他一次吧……

李青不想求全苛责。

次日,

李青、朱厚照早早起床,去了新建伯府邸……

诊治过后,朱厚照、王守仁畅聊,李青作陪,却极少说话。

此次一别,便是诀别,自要给二人充足的时间叙旧。

二人聊的正兴起,李青瞥见府中下人急急走来,清了清嗓子,打断两人交谈,示意小云。

王守仁轻轻抿了口茶,待人上前,问道:“怎么了?”

“老爷,有客来访。”小厮瞧了李青二人一眼。

“但说无妨。”

小厮称是,道:“知县杨大人。”

杨慎?

三人都颇感诧异。

王守仁颔首:“请杨知县进来。”

“是。”小厮转身去了。

李王看向朱厚照。

朱厚照纳闷儿,“你们看我作甚!?”

李青毫不留情的骂道:“见不得光的东西,还不躲躲?”

“我……”朱厚照气结,又无可辩驳,悻悻道,“我去上个茅房。”

不多时,

杨慎快步走进来,瞧见二人,立时加快步伐,甩开小厮,匆匆上前。

“新建伯,别来无恙。”杨慎简单打了个招呼,而后一脸凝重的看向李青,“先生,借一步说话。”

“你找的是我?”李青惊讶。

杨慎重重点头,“此事非同小可,还请先生移步。”

王守仁见状,轻笑道:“先生随杨知县去吧,我这也诊治过了。”

李青微微点头,对杨慎道:“出去说。”

走出新建伯府邸,又走了一阵儿,来到一僻静处,二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到底生了何事?”

杨慎深吸一口气,道:“之前慎与先生说过,皇上改庙礼的事,当时我只得悉那么多,可如今……”

杨慎苦涩道:“如今方知皇帝意欲何为啊!”

“不就是迁他爹入太庙嘛,还能如何?”李青不解。

杨慎咬牙道:“皇帝要改太宗的庙号。”

“啊?”李青大为吃惊,“这关太宗什么事儿啊?”

“皇帝欲复古礼,恢复堂祭,堂祭对象便是生父,然,群臣以为恢复堂祭也当是太宗配享。”杨慎气郁道,“太宗之丰功伟绩,又岂是一个追封的皇帝比得?群臣之言,皇帝不敢驳,也不能驳,故此……欲为太宗上祖号。”

“啥?!”

李青都惊呆了,可一时还是没搞懂这里面的道道儿。

“为何啊?”

杨慎也是一呆,“先生不知祭礼?”

“呃……”李青悻悻道,“活得太久,难免有所遗忘。”

时间紧迫,杨慎也不再纠结,解释道:“太宗称祖,便可享受更高规格的郊祀,我大明唯有太祖高皇帝配享郊祀,皇帝如此,正是为了让生父配享堂祭!”

李青瞪大眼,“照你这么说,老四……咳咳,太宗跟太祖平起平坐了?”

“就是这样!”杨慎还原上谕,“朕惟我国家之兴始,太祖高皇帝也,而中定艰难,则我太宗文皇帝也,二圣共创大业,功德并焉,宜称祖号。”

“好胆!!”李青暴怒。

杨慎提前怒过了,此时反倒清醒,“此事坏就坏在,皇帝虽倒行逆施,却并非信口雌黄,百官没有正当理由反对。还请先生速去京师,大明虽大,却唯先生一人可劝得皇帝收回成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