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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村长,我再自我介绍一遍,我叫白原,来自北境城外的一个小村。

家中父母妻儿,还有一位兄长,只不过兄长在军中,并不常返家。

前些日子,不知因何缘故,北戎人突然就进了村。

烧杀抢掠,不管老幼见者皆亡。

我可能是为数不多我们那镇上活下来的人——”

老村长挑眉,和钱老爷子对视一眼,心下都有几分猜疑,却很好的心照不宣,谁也没说话,只静静听着炕上躺着的年轻人继续说下去。

钱老爷子一直没说话,可心思不比老村长轻,他也在心里暗暗合计这个年轻人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老村长可能会问,为何单单我没事?其实我也想死啊,可是他们却不让我死!可笑,真是可笑。

我爹我娘,全都被北戎人杀害,还有我媳妇和两个尚不足五岁的孩子也不知所踪。

可我——作为他们还活着的亲人,却什么也做不了。”

年轻人又是一阵大笑,语气里满是心酸,眼里挤满了泪花,却硬是没让泪花流下半分。

“那你——”

老村长心里大惊,对年轻人也有了几分同情和信任。

就连钱老爷子也放下了几分戒心,他看的出来年轻人眼里的痛苦和恨意。

见白原迟迟不语,老村长想将心里的疑惑问出口。

可还不等他说完,那年轻人便再一次笑了,只不过那笑却比哭都难看。

“我?只因我是我们村里唯一一个会说北戎话的人,所以才有命活下来。

老村长,是不是很可笑,就是因为我会说北戎话,他们才没杀我,可他们却杀了我的父母。

此仇我必须得报,所以我隐忍下来,就想着找一个机会和那帮畜生同归于尽。

可是,我却没有办法,我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机会太少了。

我这满身的伤,也都是拜他们所赐,北戎人他们不是人,是畜生!

不,他们连畜生都不如。”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去,几乎针落可闻,一个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也都满眼通红,双眼含泪。

换作是谁,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恐怕都会如此。

看着亲人,前一刻还活生生站在自己眼前,下一刻便变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谁不会想着报仇?

可是,当实力悬殊,就是想报仇,恐怕也无法达到。

老村长斟酌了几句话,却终是没有说出口,只说了几句话安慰了白原几句。

原本一直在伤心难过的白原却突然眼神一暗,有些着急地说道,“不过现在,有比这更重要的事——”

白原强挺着坐起身子,一把就抓上了老村长的胳膊。

老村长坐得离炕沿儿有些段距离,白原这一动作直接又将身上的伤口撕裂,鲜血又氤氲开来。

即使这样,他仍然死死抓着老村长的胳膊,力道极大。

“老村长,我是逃出来报信儿的。

这些日子,我跟着北戎人,一直在这一带转悠。

前些天,他们丧尽天良的灭了一个村子。我无能,我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同胞死在自己眼前。

我也想死,可是北戎人却不让,好在,这次我能逃出来,为的就是给你们岭山村报个信。

老村长,你信我,我是个人,我是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大越人,而且与北戎人有不共戴天的大仇,我不能再看着任何一个大越人在我眼前死去,不能看着这帮天杀的北戎人在我们大越的领土上烧杀抢掠。”

白原害怕老村长不相信自己的话,硬挺着身上的伤将自己的裤子脱了。

此刻,所有人都看清了那年轻后生的两条腿上,满是伤痕,新旧都有。

而且大腿内侧的肉基本血肉模糊。

这还是景老头给他缝合了伤口以后的样子,在没缝合伤口之前,那里就像是只怪兽,张着狰狞的大嘴一样,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北戎人怕我跑,用绳子狠狠的捆住了我两条腿,那绳子几乎要扣进我的肉里,我是趁着他们睡着,偷了一个北戎人的刀,活生生切开了自己的肉之后,才将绳索斩断逃了出来的。”

“孩子,你受苦了。”

老村长心里酸胀胀的,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眼前的年轻人。

这孩子应该比自己小儿子年岁还小吧,如今为了逃出来,却吃得这样的苦头。

他一个见惯了世事无常的老头子,见了他的伤口,都替他痛得慌,更别提他自己了。

白原死死的盯着老村长,目光里是坦荡,是坚持,是真诚。

“老村长,您知道吗?北戎人下一个目标——就是你们岭山村。”

啥?

老村长如五雷轰顶。

他们岭山村?

“你咋知道?”

钱老爷子也着急了,他一家子老小都在这,若是北戎人来了,有没有命活下去还真是两说。

“我睡了多长时间?”

白原似乎这才想起来问时间,一边的钱银山赶紧回答。

“大概有四个时辰了。”

“还好还好——”

他是前天晚上逃出来的,拖着一身伤跑了一天多时间,还好还来得及,至少能让岭山村的人有个准备。

“老村长,我听那帮北戎人说,三日后,就要来劫掠你们村子。

这帮北戎人说得出做得到,他们既然说要来,就绝对不会放过你们村。

惟今之计,还得请老村长早做准备,况且——”

白原眼神晦涩,心有担忧。

“况且,他们知我逃了,肯定会提前部署,说不定现在已经朝着岭山村来了。”

老村长吓的立马就站了起来,向窗外看了一眼。

他看的是钱家新搭的了望台,此刻正有两个汉子站在上边观察着村子四周的情况,见他们没有异样,老村长这才放心。

此刻他的心里只有三个字——怎么办?

“小伙子,那些北戎人一共能有多少?他们现在在哪里?”

相比于已经有些坐立不安的老村长,钱老爷子更加镇定,他提出的这些问题也正是老村长想问却一时一着急给忘了的。

“这群北戎人大概六七十个,都有几分功夫在身。

我逃出来之前,他们一直在离这里大概有五十里地的山中的一处山洞,因着这几日大雪,他们一直躲在那山洞中并未挪窝。”

钱老爷子点点头,看来之前情报有误啊,六七十人也不少了,只扫对付一个小村子绰绰有余。

“那恕我冒昧问一句,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岭山村的?还是说他们早已经侦查过我们村了?”

“之前他们一直在县北一带转悠了,不过——”

白原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不过有一天夜里,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年轻人去见了北戎人的头目。

他虽然说的是北戎话,可我不经意间,却听见他说了一句大越话,想必应该是我们大越人,是他提说了岭山村,所以北戎人才盯上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