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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萧良策与吕道人同时离阵,加之宋军的攻势愈发凶猛,残余的辽军纷乱如麻。

这一战的大局已定。

宋军将领们集结大军,一面以骑兵追击败军,余下的开始收押俘虏,斩下首级。

这可都是赤裸裸的军功,关系到大伙往后的富贵!

杨家兄弟他们作为将门的弟子,与底下的普通士卒相比,有着天然的家世优势。

到他们这一步,真正可以起作用的整体战局胜利,而非首级的多寡。

是以,当众士卒打理清扫战场时,几位杨家公子聚在一起。

兄弟六人经过这一场厮杀,没上过战场的几位,这时脸色全都通红不已,浑身气血在这一瞬贯通了不少。

杨三郎看向正在擦拭枪尖的杨六郎,打趣道:“六弟,咱们兄弟几人,当属你的杀伐最重,几乎快要赶上大哥了!”

只是今日一战,死在杨六郎手下的辽军士卒超过二十位。

纵然身兼不凡的武艺,这样的战果也是很了不得的。

一众杨家兄弟中,只有负责传授众兄弟的杨大郎,在提枪杀敌这事上能压过他一头。

杨六郎听出三哥话里的夸赞之意,谦虚一笑:“是大哥教的好,再者方才看到辽国杂碎,心中气血翻涌,适才杀得凶猛了一些。”

杨大郎闻言亦是站起,看着杨六郎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欣慰。

“六郎,我杨家枪法的未来指不定就靠你。来,正好大兄有闲暇,咱们哥俩练一练。”

杨六郎听到这话,顿时两眼放光,麻利地提枪站起。

……

两日后。

密云大捷的消息传回,其中包括有关此战的诸多细节。

其中既包括天降匡扶宋军的红衣神女,还有助纣为虐的吕姓妖道!

端拱帝闻之大喜过望,不仅亲笔题字“湄洲岛”一幅,赠予匾额遣使者送到福建路。

同时,他还下旨册封林默娘为“灵惠神女”,其待遇与三公同列。

朝廷臣子了解过事情的经过。

按理说以其功劳得如此赏赐本是应当,然而一介女流位同三公,这本身就是在一众文官的脸上打巴掌!

这其中,尤以上了年纪的文官反对最激烈。

他们有不少是身居高位的,来日辞官时也有很大机会配享三公,若与一介女流并列,这事传出去,不仅光耀不了门楣,还会沦为笑柄!

在朝堂兢兢业业了一辈子,到死可不能受这等委屈。

有人反对,自然有人支持。

其中以福建出身的进士为主,他们得到过默娘的恩惠,此刻自然不会任由自家恩人被欺负。

端拱帝被夹在两边,一时间有些难以抉择。

他索性暂时只封了“灵惠神女”,至于位同三公之事则容后再议。

论功行赏之后,接下来的自然是处罚。

吕姓道人的祖上是纯阳公,其生前留下不少传承,再追溯可以到北面的药王祖庭。

纯阳公自创丹鼎派,积累下不小的名望。

有鉴于此,端拱帝想要赶尽杀绝是不可能的,但他直接降旨药王祖庭,无偿给大宋军队提供二十年的军需草药。

药王祖庭知道吕道人的祸害,顾虑到自己的名声,不敢忤逆端拱帝的条件。

甚至,他们还派出大量的弟子北上彻查,将辽国境内的道观分支移除,道统迁离,免得再出一个“吕道人”,搞臭了他们道庭的名声。

……

小筑之中。

李常笑与种明逸坐在停下,他们二人的面前还有一人。

这是一个年过耄耋的老者。

其名程冲远,在太祖一朝担任过礼部尚书一直,于士林之中有着不小的名望。

程冲远的另一个身份,是文中书院走出的门生。

他虽年事已高,名望甚厚,但面对李常笑时仍然显得很是恭敬。

别人不知,难道他还不清楚么。

可别看面前这人年纪小,但早在唐末的时候,他就是长的这一副模样,只不过一直没有变化罢了。

程冲远就是李常笑带过的最后一批门生,严格来说还是要行师礼的。

李常笑看向这位老弟子,微微一笑:“冲远你年事已高,还要因这事劳得你,麻烦了。”

程冲远一听,立即不高兴了。

他责怪道:“李师,冲远能有今日少不了李师的栽培,便是赴汤蹈火亦在不惜。”

“况且灵惠神女灭杀妖道,攻克天门阵,当真立功不小。若是因其身为女子而埋没,乃是吾辈之耻!”

种明逸难得豪气:“李先生,明逸虽力在绵薄,也愿替林姑娘正名。明日我就前去拜会京城同门,定要让他们见识一番,我文中书院的气象!”

李常笑并不反对,只是叮嘱了一句:“需要注意分寸,这不是逼宫,而是进言。”

“明逸晓得。”

……

待种明逸离开之后。

李常笑与程冲远仍然坐在原地,李常笑的视线落在程冲远身上,发现有一丝细微的暮气溢散。

当暮气显化的时候,往往意味着大限不久将至。

李常笑叹了口气,问道:“冲远,当年我的一批门生,到今天只剩你一人在世了。有何未尽的心愿,你我师徒一场,我会尝试替你完成。”

闻言,程冲远的眸子一亮。

他点了点头,而后从怀里取出一本发旧的册子,递了过来。

“这是弟子参悟一辈子所得,不知是非与否,想请李师品鉴一二。”

李常笑接过这册子翻阅,本还漫不经心。

当他看到正文一行:“格犹穷也,物犹理也,犹日穷其理而已也。”

“……须是今日格一件,明日又格一件,积习既多,然后脱然自有贯通处!”

待回过神来,李常笑竟已翻阅过半,脑子里满是“格物”二字,既觉得晕乎,但同样有一种强烈的满足。

程冲远小心翼翼看过来:“李师,这可使得?”

李常笑面露郑重之色,将册子送了回去:“是大学问,不过我亦有一事想要传于你。”

“李师请说。”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此人之大也。天理求不尽,人欲绝无终,此乃生灵秉性。”

程冲远面露不解:“李师所言,不知……”

“你只需明白,做学问是做生人之学,而非是要做圣人。如若留与后人,需当谨记。”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