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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天下归一,北方的局势趋于安稳,还需要警惕的突厥、铁勒诸部之类的强大牧族。

罗燕坐镇幽州,地处铁勒诸部的最前沿。

他在大唐统一过程中立下过不少功劳,李定边也没有亏待罗燕,破例封为燕云郡王,总揽幽州的军政大事。

不过这王爵并非世袭,传至罗燕的子辈就会自动降为燕国公。

虽然这贸然封王的举措在朝堂招致诸公反对,却被李定边给全部留置了。

殊不知,李定边也是有自己考虑的。

眼下南方平定不久,经受连年战火的洗礼,昔日的繁华早已被严重摧毁。

大唐朝廷想要恢复南方秩序,仍有很长的路要走,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稳定南方将耗费朝廷大量精力。

至于罗燕总督幽州,在李定边看来也是利大于弊的。

他是涿郡张氏的女婿,加上经营幽州多年,家族势力盘根错节,关系复杂,远不是朝廷指挥一个官员就可以理清的。

最重要的是。

李定边清楚罗燕的性子。

这是一个嫉胡如仇、相当自负的男人,朝廷这边如果贸然做出干涉的举措,极有可能引起罗燕反叛,再度掀起战火。

那就是大大的不智了。

李定边接触政事不久,不知道要怎么做才是明君所为。

可他清楚一件事,明君绝对不会让自己的部将卷入不必要的战事中。

……

一晃眼,到了武德四年

南方残余的动乱也被平息,天下开始进入休养生息的阶段。

白云寺,莲花池

李定边手里捧着兵部送来的奏折,脸上少见的浮现几分纠结。

他望向李常笑,抱怨道:“老祖,那户部尚书裴延又来请命,说是天下清明,想让朕裁撤些许士卒。”

李常笑坐在他身旁,手里握着一根钓竿。

说话间,鱼竿动了动,一只巴掌大的金鱼咬钩上来。

李常笑将其抓起来打量了一番,再度丢回莲花池里,这才转头面向李定边,微微一笑。

“陛下不愿意裁兵?”

“非也,”李定边连忙否定,脸上的苦恼之色更浓:“朕倒是无妨,那些征募的兵丁,放他们回乡务农,显然于国朝是上策。”

“不过我朝在起兵途中,收拢了不少绿林士卒。他们既无安定的家业,也无可谋生的一技之长。倘若放归乡里,恐怕又会重操旧业。”

闻言,李常笑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李定边的说法。

唐军中绿林子弟占了约莫一成,对于庞大的军伍而言不算什么,可若分摊到百万唐军中,那也是十万。

这十万老卒倘若处理不当,其危害更甚于纵虎归山,一个不好就会破坏朝廷刚建立起的秩序。

最重要的是,他们皆有军功在身,对李唐皇室而言是功臣。

思忖片刻,李常笑缓缓开口:“陛下烦恼的,是给这群绿林子弟寻一个安身活计?”

“老祖说的是。”李定边猛地点头,眼中闪过几分期待。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习惯在老祖这里白嫖一些治国的办法了。

日子一长,当然是越来越爽,根本停不下来。

李常笑也不介意。

倘若自己的几句话真的能够解决一些问题,何乐而不为?

不一会儿,李常笑有主意了。

他看向武德帝,淡淡道:“如今朝廷正发愁南方的重建,征召不到足够的民夫,不如将这批士卒征调过去。”

“民夫?”武德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老祖,这民夫的工钱,可比士卒要低廉许多。”

“同样的工钱,民夫只能服徭役。可换成了朝廷兵马,杀人亦是无妨。”李常笑摇摇头,继续说道:“不久前孟海通率部离去,留下一地鸡毛的水师。陛下当真放心,在江东势力眼皮子底下,培育水军?”

听到这,武德帝眉宇的凝重更甚,他讨好地拱手:“定边鲁莽,还请老祖继续提点。”

“江南除了水运,还有盐利也颇为可观。国库军费开支,可从盐利找补。”

“再者,”李常笑说到这里顿了顿,“听闻近来墨家又捣鼓出些农具,还有水利器物。倘若顺其自然,传播开来至少要数十年。由绿林子弟代为下乡,一来可以弘扬朝廷恩德,二来可使其接触农桑。”

“时日渐长,自然也就具备了一技之长。”

武德帝听完这番话,眼睛顿时亮了:“朕以为此计可行,待回宫后,朕即召见户部和兵部,探讨是否可行。”

“不过光取绿林士卒也不妥,还是需要循序渐进。”武德帝补充道。

“陛下考虑周全,是百姓之福。”

……

当天夜里,两位尚书被召进宫里。

君臣三人探讨到夜深,将这项下乡的计划又完善了一部分,还建立了初步的奖惩。

既然是要士卒掌握农桑,于是以耕田作为赏赐。

正好国朝经历过兵乱,人少地多,暂时可以满足朝廷的需要。

毕竟这也只是权宜之计,往后兴许也不会用到了。

虽说绿林贼匪如野草,春风吹又生,但值得朝廷格外关怀的,也只有这批追随天子打过江山的。

至于再往后,一切按照惯例,该问罪的问罪,该剿匪的剿匪。

……

同一时间

通化镇

王功穿着官袍,正在与兄长王演一家道别。

他不久前终于接到朝廷的任命,担任从六品的工部郎中。

左右手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分别是十岁的王福,还有六岁的武照。

按照当年与李常笑的约定,武照垂髫时需要到白云寺随他修行一段时间,以镇压命数中的煞气。

至于王福,这小子不过是顺路带上的。

对武照这个收养的女娃子,王家兄弟当真是关怀备至。

为此,王演甚至不惜调动人脉,给自家兄弟运作了一个工部的闲职,就是让他去长安给武照撑腰的。

王演盯着自家胞弟,神情很是郑重:“功弟,为兄知你视照儿如亲女,甚至多年不曾娶妻。多的话为兄也不说,莫要让小丫头被人欺负了。”

“那是自然,谁敢动小照儿一根汗毛,我王功的拳头绝不放过他。”

“对,绝不放过!”王福也附和道,同时挥舞手中的木剑,“爹娘放心,孩儿定会保护好妹妹。”

赵氏白了他一眼,心里也是郁闷的紧。

自家这长子,就是对嫡亲弟弟也没有这么上心,莫非是真的喜欢上了?

她抱着次子王寿,美眸神色变幻不定。

……

天蒙蒙亮,马车驶出通化镇。

武照坐在王功对面,小脸儿却一直盯着车窗外。

不知为什么,她总有一种感觉,自己或许好久都不会回来了。

王功饶有兴趣的盯着小丫头:“小照儿,在想什么?”

武照甜甜一笑:“二叔,照儿有点想家了。”

王功一愣,实在没想到是这个原因,旋即宽慰道:“二叔尽早带你回来。”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