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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宅院。

李常笑关上大门,并没有回应白马和白龟。

他用手示意二者噤声。

随即,自己走到内院中的一处空地,将表层的土灰挪走,露出底下一块木板。

推开木板,下头是一条甬道,仅能容他自己通过。

进入地窖。

视野顿时开阔了起来,大量的粮食,干草,被成堆摆放在两旁。

还有一些风干肉食,腌制酱菜,都被有条不紊地收拾了起来。

李常笑逐一点数,接着又从箩筐中,取出几块炮制的黄精和研磨过的一小包豆粉,一并放上。

确认足够一人两兽的分量,这才罢休。

他退回到院中,走到屋里。

不一会儿。

整个人换了一袭宽松的长袍,手握一个小杯和一壶小酒,慢悠悠地走到摇椅前躺下。

抬起头,仰望整边天空,屋檐的瓦片遮住半个身子。

这时,不远处有一阵微风出来,清爽无比,驱散了夏日的躁意。

李常笑小口抿着酒,只觉得分外自在。

他在心里打算,过几日再挖出半方空间,作为冰窖。

美酒加冰,越喝越有。

与李常笑的安然不同,义陵县尊,高良现在整个人都快要急死了。

面相精明的县丞,身材威武的县尉都立于下方,听候自家县尊的训斥。

“你说说,这是怎么个事儿!”

“鄜梁山的山匪,盯上我义陵,尚在情理之中。”

“可谁能告诉本县,为何辰阳与沅陵的水匪,近来也有南下义陵的打算。”

“真当我义陵可欺不成。”

说完,高良怒而拍桌,看向底下的一众班底。

但凡视线与他对上的,全都如鹌鹑一般,低下了脑袋。

他们不敢言语,可心里都在问候高良的爹娘。

“若不是你将武县尉杀了,何至于让人发现义陵武备空虚。”

“吃肉的是你,我们连汤都喝不到。”

县衙官员们心有怨怼,恨自家倒霉,跟了个糊涂蛋,平白要遭此祸事。

高良又是一阵谩骂。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县尉的身上,沉声道。

“田庄。”

“在。”

“本县问你,以城中目前的力量,可能抵御贼寇来袭。”

县尉想了想,开口答复。

“回禀大人。需看贼匪数目,倘若仅在千人,城中弟兄尚能应对。数目再多,怕是难起作用。”

他回答地很是中肯,既没有夸大,也没有贬低。

这让高良的脸色缓和了些。

高良思索片刻,再度开口。

“倘若算上城中百姓,可能坚持月余?”

按照高良的预计,不求打退山匪,只要他们坚持到郡守回来,一切危机自会迎刃而解。

至于人手的不足,大不了用人命堆砌。

在高良看来,只要城池不破,死伤些许百姓,能够保全更大部分,是值得的。

此话一出,又一次刷新了在场官员对县尊的认知。

与高良不同,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是土生土长的义陵人。

真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发生戕害父老乡亲的行为,死后到了地下,都会被列祖列宗唾弃。

于是,以县丞为首的本土官员,当即出言反对。

眼见人多势众,高良面有不虞,却只能暂时息了想法。

……

又过了半月。

长安城方面有了消息。

王凉调集凉州、益州、荆州的兵马,与东面杀来的刘氏诸王大战。

双方各自成兵数十万,堪称大汉建立以来,发生的最大规模动乱。

同时,刘氏诸王迎立天子的生父。

江夏王刘台,在龙兴之地沛县登基,称定安帝。

他们打出光复汉室,驱逐佞臣的旗号,号召天下世家、官员、士人响应。

声势空前浩大。

整个大汉,除去朔方、幽州、并州三地,其余州郡全都卷入了战争中。

在可想的未来里,大汉将陷入动乱。

……

这几日,随着百姓一股脑涌入买粮。

城中的粮价在一月内,直接翻了三番。

饶是如此,依旧供不应求。

因为义陵平日相对富庶的缘故,倒没有发生那种朱门冻死,饿殍遍野的惨象。

百姓身居家中,靠着手中的积粮和银钱,暂且还能应付日子。

李常笑算是城中极少数,生活质量不因封城而下降的。

这又坐实了小李大夫家底殷实的传言。

许多街坊邻居,眼见如此,暗中商量起家中女儿的婚配问题。

在李常笑不知道的角落,他成了某些人口中的乘龙快婿。

当然,即便知道了,也只会淡然一笑,全然不放在心上,更不会考虑。

寻常人家,四五十就可以称作老叟。

李常笑如今二百余岁,称一句老妖怪都嫌年轻。

再去嚯嚯黄花闺女,不免贻笑大方。

平日里,李常笑与对门的老头孙仁,成日在医馆门口吃喝。

谈天说地,好不快意。

李常笑提供吃食,孙仁负责讲故事。

从他口中,李常笑得知了大量关于山匪和水匪的消息。

哪怕以孙仁走南闯北的胆子,在提到山匪和水匪时,同样会变了脸色。

那是一群真正的凶徒。

不止抢夺钱财,还要伤人性命。

所过之处,如飞蝗席卷。

事毕,孙仁还好意规劝了一句。

“小李大夫,倘若事不可为,你可展露医术,保全性命。大不了从了贼人,等郡兵复成,自可归返。”

相比从前的几句,这些话可就有些掏心窝子了。

李常笑知道没必要,却不会拒绝好意。

他点点头,“多谢孙老指点。”

听到他的回答,孙仁很是赞同。

他就怕李常笑牛脾气上来,不肯听劝。

走南闯北这些年,有能力、有本事的后生孙仁见过不少。

可大多恃才傲物,不懂人情是非,最后半途而终,或是泯然众人。

……

送走孙仁。

李常笑正准备回到医馆。

身后忽然出来喊声。

“小李大夫。”

他转过头,发现喊他的是一名中年模样的汉子。

汉子小跑着上前,从怀里取出碎银,小声道。

“烦请小李大夫卖我些百草丸。”

李常笑看了他一眼,分明从汉子的眼中读到几分急切。

没有多问,接过碎银掂了下,淡淡开口。

“这些银子,五颗。”

“可以。”

见他答应,李常笑转身回医馆。

不一会儿手里取出一小碟油纸,里面包着五颗乌黑的药丸。

汉子一把结果,匆匆走开。

望着他的背影,李常笑眯起眼睛。

“又是一个开溜的。”

随着城门封闭,想要从明面出城已经不可能。

好在县卒私下有些生计。

只要银钱到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未尝不可。

城中家底殷实些的,大多选择这种法子,不愿坐以待毙。

出了东门,沿着序水跑到长沙国,就能保住性命。

至于百草丸,是为了预防路上的疾病,防止死于半途。

又一天结束。

李常笑伸了个懒腰。

到市集上,花了六百多文,才买到一只干瘦的鸡。

……

城外。

大批的山匪云集,还有部分赤着膀子,手握鱼叉的流寇。

三名首领模样的男子聚在一起。

他们望着城墙,面露凶光。

“弟兄们,随我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