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乱了的谢规,这个人也乱了。
往日觉得没什么的动作,此刻都让谢规感到手足无措。
靠在肩上的重量并不算重,可却让谢规不敢轻易移动,就这样生生地撑了一路。
等到了半山庄园已经是在一小时后。
谢规也不是没想过中途把顾爻叫醒,他的心中总是有些生气的。
气这人不好好休息,明明都答应自己不能熬夜,却还是食言了。
可看到顾爻有些疲倦的脸,谢规就感觉像是有一根针,将他鼓起的满腔怒火全都戳破。
溃不成军。
丢盔卸甲。
再也提不起半点劲。
他运作了一下,让小孩单独成了户主,户口还是在原来的地方。
这并不算容易。
毕竟顾爻当年还小,那也是谢规第一次感谢自己这个谢氏财团掌权人的身份。
总归是有点面子的。
谢规无奈叹了口气,却并没有动手。
等到了庄园,他才推了推小孩,“阿爻,起来了,到了。”
顾爻皱了皱眉,像是被魇住了,迷迷糊糊睁开眼,半撑起身子,有点迷糊的可爱。
谢规已经下了车,朝着顾爻伸出手,想要牵着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孩起来。
顾爻想要伸手去抓谢规,脑袋却忽然一疼,整个人往前跌去,谢规脸色一变,伸手一把捞住顾爻,“阿爻?”
顾爻晃了晃脑袋,扑在谢规颈侧的脑袋有些抬不起劲,他好像听见谢规的声音了。
谢规轻声唤着顾爻的名字,小孩却没有给他半点回应。
打在颈侧的呼吸也是格外灼热。
谢规揽着人的力道又大了两分,“阿爻?”
顾爻只想睡觉,哼哼唧唧地应了两声,眼睛却再也睁不开了。
谢规抿了抿唇,蹙了蹙眉,一把将人抱起来。
少年抽条了的身高已经到了他的鼻尖,可抱在怀里的重量却轻得不像话。
明明已经抽开了身高,却仍然是这样的瘦削。
将自己团起来的时候,还是小小的一只。
顾爻披着毯子,被半山腰的风一吹,下意识就开始寻找一个可以避风的地方,往谢规怀中又窝了两分,喃喃着,
“冷……”
谢规刚刚升起的那点子怒气,被小孩可怜巴巴的一句话彻底搅碎。
他伸手将毯子拢了拢,指尖触及少年白皙的脖颈,却烫得出奇。
谢规顺势将手搭在顾爻的额头上,掌心之下的温度越发滚烫,让谢规心上一慌。
他还以为顾爻只是昨晚熬夜困得才睡了一路,没想到已经烧成这样了。
谢规抿了抿唇,一把将人抱起,大步朝着庄园之内走去。
司机老张上前两步,“少爷,小爻怎么了?”
谢规脚步未变,“发烧了,让秦宇赶快过来一趟。”
老张偏头看向少年那张烧得通红的脸,脸色也沉了沉,点了点头,“我马上喊秦医生过来。”
谢规没有再说话,将顾爻又抱紧了些。
一进庄园内,坐在沙发上的谢母就看过来,她放下手中的杂志转头看来,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回来了,唉,小爻怎么了?”
谢规偏头看了一眼他妈,将怀里的人又抱紧两分,“生病了,有点烧。”
温柔漂亮的女人脸上也有些着急,她站起身,“那还不赶紧送医院,还在这里杵着干嘛?你还把小爻带回来?”
谢规抿了抿唇,心里也有些不好受,他轻叹一口气,“我也是刚刚发现的,已经到了门口了,医院离这里太远了,已经让张叔喊了秦宇……”
谢规还想再说点什么,少年却忽然揪住他心口的衬衫,低声啜泣起来,像是受尽了委屈一般,轻声喊着疼。
谢母也有些担心,想要上手探一下顾爻的额头,谢规却脚步一转,避开了母亲伸来的手,“我先带着小孩上去了。”
谢母伸出的手一僵,敛了敛眸,若无其事地将手收回,点了点头,“快送小爻回房间吧。”
谢规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转身朝着楼上房间大步走去。
谢父见状蹙了蹙眉,起身上前,将手搭在谢母肩上,“我等会骂一骂谢规这个臭小子!”
谢母抬眸,看向谢父,什么也没说,可那双美眸中透着的意味却显而易见。
你敢动我儿子试试?
谢父摸了摸鼻尖,有些尴尬,看向谢母的眼神也有些委屈,“老婆……”
他们结婚二十多年,从出生便认识了,谢母早就不吃这一套,她伸手一把拍开谢父的手,“这招没用。”
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谢父,目光落在那旋转楼梯上许久,轻轻叹了口气,“老谢,你说,我现在想要弥补小规,是不是太晚了……”
以至于谢规连顾爻都不乐意让他们亲近。
像是要将那个孩子紧紧攥在手心。
衣食住行,事无巨细。
仿佛要将自己没有得到的关爱,全都倾注到顾爻身上。
对顾爻的关心,比他们身为父母对他的关爱还多。
谢父轻哼一声,瞥了一眼楼上,“孩子都那么大了,何必操心呢?你上次不是说想再去一次普罗旺斯吗?我们过两天就去,好不好?”
儒雅的男人伸手掰过女人的身子,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谢母皱了皱眉,看向谢父的眼神也有些无奈,只点了点头。
谢父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拉着自家老婆到桌前,将刚刚她没有看完的杂志塞到她的手中,指了指上面的一款珠宝,“你不是说喜欢这个设计师吗?她最近就在普罗旺斯,到时候我们可以去见一见她,让她为你量身打造一套珠宝,刚好你的生日就能戴上。”
谢母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可刚刚还很漂亮的珠宝却没有半点吸引力了,她偏头看向楼上,眼中是藏不住的担忧。
谢父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却终究没有说什么。
只是在心中盘算着这一次带着自家老婆出门,要去多久。
最好能待在外面久一点。
而不是像是现在这样,隔两个月还要回来一趟。
他不喜欢自家老婆的目光分给其他人。
任何人。
谢父敛了敛眸,看向楼上的目光带着些冰冷,眼中没有半分温情。
只有落在谢母身上时才有了些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