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连吓带骗,弄得这些安庆府官员没招没招的。
众人认出了吴地大儒宋瓒,只能纷纷把祈求的目光投向宋瓒,希望宋瓒能从中周旋一二,
毕竟,平白把自家的钱拿来赈灾,还不如扔了喂狗呢。
最起码狗还会朝自己摇摇尾巴,喂饱这些灾民对自己能有什么好处?
宋瓒转身冲向众人,漠然道,“我只是机缘到此,再者说,这刘家人与我有何关系?”
百官还欲张口,宋瓒直接一甩袖子,冷哼了一声,众人忙是身子一颤,
忽然想到,宋瓒可是深得洪武爷喜爱啊,若是他上报天听,大家伙也没啥好果子吃,
想通此节后,只能无奈地纷纷起身回家取钱了。
刘秀看向两位千户,说道,“劳烦两位大人跟着了。”
刘秀方才为刘大娘射杀吕操,算是替这群武人恶狠狠的出了口气,而且刘秀这一番操作,也将这些桀骜武人深深折服了,
张、王两位千户应下,“是!我们必定办好!”
“辛苦了。”刘秀点点头,见院中还有一人,傲然盘坐在地上,若是不知道,还以为是立了多大功的功臣呢。
宋瓒大步上前,想要解开慕远道身上的绳索,细声道,“老师,这都是误会,这位正是刘秀,也算是学生的学生。”
慕远道怒哼了一声,他贵为正四品大员,哪受到过这般屈辱,当下抖开宋瓒的手,怒道,
“让这小子来与老夫道歉!”
宋瓒夹在慕远道和刘秀中间,两头不是人,只能朝刘秀递了个眼色,劝道,
“刘秀,这位是家父的学生,也是我的先生,安庆府官员都与吕家同流合污,唯独先生为一股清流,从头到尾没与吕家共事过。”
慕远道闻言,又是骄傲的冷哼了一声。
夏元吉也在一旁劝道,“慕大人肯定是清白的,断然不会欺辱流民,更不会对吕家助纣为虐。你就放了慕大人吧。”
接着,夏元吉又在刘秀耳语道,“莫教得宋先生在其中做难。”
刘秀一想也是,宋瓒对自己极够意思,就算自己对慕远道有诸多不满,也该不看僧面看佛面,放过他一马。
想到此,刘秀朝慕远道行了个抱拳礼,说道,“慕大人,请自便。”
宋瓒作势又要低下身子,替慕远道解开绳子,说道,
“先生,学生送您回去。”
“哼!”慕远道倒是一股倔劲上来了,怒喝道,“要让这小子亲自为老夫解开!再让他亲自与老夫道歉!士可杀!不可辱!将老夫与吕家扯在一起,岂不是毁了老夫一生之清誉?!!”
刘秀闻言脸色有几分不好看。
马三保、宋瓒、夏元吉三人站在原地,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时间,场面非常尴尬。
“让他给老夫赔礼!”
宋瓒无奈摊摊手,索性不管了,这事倒弄得自己倒里外不是人,
而且,宋瓒也真是说不好谁对谁错。
慕远道自己在府里待着下下棋,听听曲,没招谁也没惹谁,突然就被绑到了这里,确实很委屈。
而刘秀乱世用重典 ,必须更加雷厉风行,自然也没功夫调查慕远道到底和吕家是不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所以仓促之间抓了慕远道也是情有可原,
所以,现在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本就是一笔糊涂账,两人又是好面子的人,只看谁先低头罢了……
宋瓒叹了口气,他迫不及待的和刘秀讨论下之后事情的安排,真没时间与慕远道在这耗费,可偏偏这又是自己的先生,有什么办法呢?
“慕大人,我不知为何要与你赔礼。”还未等慕远道开口,刘秀立马继续道,“在我看来,你就是在助纣为虐!甚至比那些同流合污之辈更为可恶!”
闻言,棚中之人纷纷脸色大变,慕远道更是直接被气得七荤八素,
他一直自诩自己是大儒,是清流,是诤臣!
就算吕家为太子妃娘家,未来必定平步青云,可自己亦是不与其同流,就算一时失势又能如何?
老夫修的不是一时名,而是万世名!
可眼前这黄毛小儿,竟然如此血口喷人,竟然说自己甚至比那些狼狈更加不堪!
岂能如此?!!!
夏元吉微微皱眉道,“刘兄此话是否有些过了?”
宋瓒也是一脸不解得看向刘秀,刘秀不像是那种为了面子而信口胡说之人啊,而且刘秀大可以低个头,把这件事翻篇,慕远道不过是要个台阶罢了,
可为何刘秀连个台阶都不肯给慕远道?
宋瓒真的不解。
“你!你!竖子安敢胡言!”慕远道气急道,“今日你不说清楚,老夫便在这里再也不走了!”
刘秀冷哼一声,“你就在这坐着呗,关我屁事?”
慕远道一愣,好像自己这话确实威胁不到刘秀啊,这一想就更气了。
只见慕远道胸膛剧烈起伏,好像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一样,
“你!你!”
宋瓒忙蹲下身子给慕远道顺气,眼神带着四分责怪六分祈求的看向刘秀,说道,
“唉,你这又是何苦呢?”
刘秀叹道,“先生,学生是在为安庆府流民出一口气罢了。”
夏元吉忍不住道,“你若是要出气可寻吕家,慕大人也没对不起安庆府流民,你难为慕大人为何啊?”
慕远道手指颤抖地指向刘秀,怒道,“你!你把话说清楚!”
刘秀见慕远道死缠烂打,开口道,
“若是慕知府只是一介平民,不担着四品帽子,那慕知府行此举,学生对慕知府则是敬佩有加。”
“可偏偏慕知府担着四品的官衣,是安庆府内最大的官,也是全安庆府百姓的父母官,慕知府是不与吕家同流不假,但敢问安庆府水灾之时知府大人在何处?”
“吕家将安庆府水灾隐瞒不报,致使灾民四散,饿殍遍地的时候,在何处?”
“城门口,流民只能吃泡死尸体,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时候,知府大人在何处?”
“安庆府百姓,最绝望、最需要你的时候,知府大人又在何处?!”
“身居高位,却懒政怠政!你的退让不就是令吕家猖狂,最大的火上浇油吗?!”
“吕家到了今天这一步,你仍缩在自己的龟壳里,为了些许清名置安庆府万千生民而不顾!”
“你还敢说自己没有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