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年看了身旁的人一眼后收回视线,又投去一眼再次敛下目光,如此反复。
他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至少不要显得太无动于衷,可又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他捏着扶手,耳边是车轮滚动的轱辘声,一声又一声催促着他张口。
“你……”
吐出第一个字时江白就看了过来。
他抿了下唇。
“高中的时候你一定很不开心吧?”
他这么问道。
那两个女孩儿提到了她家庭的不幸,提到了父母对她的漠不关心,提到了同学对她的孤立,可这些字眼他一句也说不出口。
他觉得他不能提出这些问题。
江白并不知道他问这句话时心里有多少复杂的想法,她一边挑选着货架上的零食一边回答,语气漫不经心:“嗯,高中那会儿我爸妈闹离婚,那段时间我压力很大,喜欢上了对我还不错的同桌,只是班上有个女生也喜欢他,就发动班里跟她玩的好的同学孤立我。加上我父母又不想继续负担我的学费逼我辍学,总之高中的时候挺不好过的。”
她没有哭,没有怨,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初次见到她的时候,他觉得她安静、稳重,有了更多的相处后他发现她其实脾气很好,总是笑着的,对很多事并不放在心上,也不会过于敏感。
可就是这样才让他心里觉着难受。
“在我十六岁的时候,我的父母离婚了。”
他忽然说。
“什么?”江白掉头看他,眼中是真实的惊讶,因为剧情里虽然提过他的爸妈,却没说他们离婚的事。
“我的父母是商业联姻,一开始相敬如宾,但慢慢的分歧就出现了,他们开始频繁吵架,一点小事都能让他们吵起来。十六岁的时候,他们双方请了律师,正式离婚了。”
盛年的眼中没有任何波动,像一汪不会泛起涟漪的深湖。
“可是之前你爸来公寓的时候我在卧室里还听到了他说你妈联系过他。”
“他们适合做朋友,反倒是离婚后能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说话了。”盛年弯起嘴角,不知是自嘲还是无奈。
江白:“但是看的出来他们都是关心你的。”
他:“嗯。”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是安慰我吗?”
“我只是想告诉你有些事不值得你难过。”盛年侧眸凝视着她。
“我知道。”江白笑意盈盈,“那样的父母才不值得我惦记,其实前段时间老板知道了我家里的事后已经帮我处理了我爸妈了,他们再也无法伤害我了。”
“是吗?”他愣了一下后心情有些微妙但更多的是为她开心。
能摆脱这样的原生家庭最好不过了。
江白:“谢谢你安慰我,还特意拿了自己的事情分享。其实在我看来,强者的人生路上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绊脚石来考验你,我们需要做的就是踢掉这些石头走到高处,这样再也没有什么事能够影响我们。”
“而你,我,就是强者!”
她中二十足的握拳捶了捶自己的胸口。
盛年忍俊不禁:“怎么感觉是你反过来安慰我了。”
“哎呀,是互相安慰,就当……呃,感谢盛先生请我吃零食了嘿嘿~”
“那我是不是应该说一句谢谢?”
“不客气,嗯!”
经过这遭,两人之间的氛围隐隐间少了些客气多了一点轻松。
……
回去的时候车子路过广场,隔着车窗,隐约能听见中心喷泉那儿飘来的音乐声,伴随着起伏的音符,细长的水柱有节奏的喷向高空,点点淡紫色的光晕亮起。
盛年见江白目不转睛地盯着喷泉看,打着方向盘往广场上开去。
“这时候中心广场会不定期地有人在那儿表演,正好没事要不去看看。”
他想着她刚经历过同学的刁难,去看看喷泉表演说不定能转换一下心情。
这边江白也以为是盛年想看表演,毕竟他很少把精力放在与工作无关的事情上,于是就答应了。
“好啊,那边那么多人,应该很热闹。”
两人都以为是对方想看贴心表演,因此这车就这么开过去了。
盛年找了个停车位停车,两人一下车就看到附近很多人围在那儿看一个穿着白裙的女子站在喷泉前拉小提琴,琴音悦耳动听。
大家安静地聆听着。
江白两人走到人群中。
女子一首曲子拉完便收了琴行礼退场,路人也四散开继续闲逛。
“欸你看,那里有一只白猫。”
他们也要离开的时候江白眼尖地注意到喷泉角落趴着一只猫。
此时喷泉歇着没有再喷射水流,盛年见状忙走了过去:“它好像受了伤。”
他大步朝白猫走去,江白跟上,一错眼,看到一个戴着棒球帽,穿着黑衣的男人持着匕首走向盛年。
“小心!”
随着她的提醒落下,哗啦的水柱喷涌而出,三人的身影被水幕遮挡。
盛年抱着白猫狼狈地躲开刺来的刀朝江白跑去,后者忙挡在他身前一脚踹开男人的身体。
男人倒飞掉出喷泉外,匕首从他手中摔落。
“没事吧?”江白问盛年,他摇摇头,正好说什么余光瞄到一辆黑色摩托飞速而来,坐在摩托车上戴着头盔的人用力甩了一根棒球棍对着江白的脑袋砸来。
他瞳孔骤缩,右手揽过她的腰脚步调转,准备用他的后背承接住那棒球棍。
江白可不敢让他受伤,拽住他的领带将他向下扯,两人同时弯腰。
地面全是水,谁也没注意脚下。不出意外,两人脚一滑,双双倒地。
棒球棍没砸中人,孤零零地掉在一旁。
袭击他们的两人见一击不中,也不恋战,那骑着摩托车的人载着手持匕首的男人当即提速开溜。
四面八方全是水流,水珠滴滴答答的落在两人的脸上、身上。
一滴水珠顺着盛年的下颌滑落溅到了江白的脸颊上,她下意识眨了下眼睫,眼角冰凉的水落到地板中消失不见。
盛年双手撑着地面将她拢在双臂之间,那双深沉的眼眸一眨不眨地凝望着她,眼底泛起不明的情绪。
见她的眼角有水,他下意识想用指腹抹去。
“喵呜~”
被两人的身体压在中间的小白猫叫了一声,与此同时,江白的声音响起。
“盛先生,你可以先起来不?这水实在凉啊。”
盛年瞬间回身,那恍惚的瞳孔重新聚焦。
“抱歉。”他慌张地站起来,那只小白猫立马蹿走。
他没追,而是将手递到江白面前,但她已经站起来了,他动了动指尖,将手臂收了回去。
“没想到隔了这么久还不放过你。”江白拿起那根棒球棍,“待会儿我得联系金哥告诉他这件事,对了,你没事吧?”
“盛先生?”
她回头就看到这人心不在焉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盛年:“啊,我,我在想到底是谁想害我。”
“你放心,我去联系金哥,应该很快就能有结果了。”
“嗯……”
“今天也是倒霉,那盛先生,我们先回去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