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意看着让自己和弟弟疲于奔命的一群人被悉数解决，看着那位以为此生再也不会见面的胖姑娘来到自己面前，如踏过了一条时光长河，最终站在他眼前笑意盈盈。
“裴公子，又见面了。”
她的眼，她嘴角的笑一下子就把他拉进两年前的记忆中，那时她也是这般望着他，原以为这样的笑，这样熟稔的态度不会再对他展露，可她却表现得和两年前没有区别，就仿若……
他们一直没有分开过。
但到底有什么不同了。
这位胖姑娘不再喊他，“表哥”，“白水”。
“裴公子”，就是她对他的称呼。
说不上来心底是什么感受，可二人也算得上久别重逢，即便如今模样狼狈，他还是提起嘴角，露出略显生涩的笑。
“江，姑娘。”
“裴公子，许久不见了。”
裴意有些不知道该露出何种表情时，张回走了过来。
“张捕快。”
他回应着，眼神却瞥向江白。
这位张捕快能知道自己的本名，想必是她告知的。
裴意想了很多，但他觉得，他们二人的关系在这两年里一定变得很好。
从张回挨着江白站时表现出的轻松姿态就能看出来。
“哥？”这时他弟弟扯了下他的袖子，面露疑惑以及一种恍然大悟，“她就是你以前提到过的江白吗？”
少年郎介于清澈和低沉之间，处于变声期的声音传至江白和张回耳中，两人同时朝他看去。
与裴意相似的眉眼，只是他的唇瓣比他哥哥的略丰满些，看人的时候眼角不自觉地上挑，比起哥哥的温润更多了几分属于少年的锐气。
个头也比江白高了一头，她得仰头看人。
面对弟弟的疑惑，裴意收起多余的繁杂思绪，给两边介绍彼此。
他看向江白二人，按着弟弟的胳膊：“这是我的胞弟，裴思，思念的思，今年十六。”接着又向自己的弟弟介绍，“这是张回张捕快。”
他先介绍了张回，后者对裴思颔首。
“这是，”裴意最后介绍江白，“她是江白。”
裴思接过话：“我知道，在哥哥你受伤失忆后将你救下照顾你的好心姑娘。”
这句话不光江白，连张回都脸色古怪地朝裴意看去。
真相到底如何，他们三个可是都知道的，裴意却……
“你哥是这么跟你说的的？”
江白问裴思，眼睛还瞟了瞟裴意，后者垂眸，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怎么了？”裴思察觉到了气氛中的异样。
“不，没什么。”江白咧嘴一笑，“看来时间确实可以让人淡忘一些不愉快的事，裴公子也比我想象中的大度。”
她这话更让裴思摸不着头脑了，他还想再问些什么，裴意打断了他。
“江姑娘，张捕快，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不想再过多讨论两年前的事。
大家的注意力如他预想的一般被移开了。
张回：“我跟踪一个人到了这里。至于她……”他没好气地瞪了江白一眼，“这丫头跟着我来的。”
“嘿嘿嘿。”江白傻笑，“要不是我跟踪你，也不能这么恰好救下裴公子跟他弟弟不是？对了，你们呢？又怎么会出现在我们县城，还被人追杀？”
江白望着那倒了一地的人。
裴意闻言苦笑一声：“这事说起来太复杂了。”
他的弟弟也露出愤怒的表情。
江白刚张嘴准备问，张回扯了下她的胳膊，惹得裴意看过来。
“既然不好开口，也不勉强裴公子。”张回说道，“我这边还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说完就要拉着江白离开，后者连忙拽住他，“诶诶，别忘了我们跟踪的那个人，他之前跑到林子里好像要干什么事，我们不去看看？”
这话一说，张回顿时停下，“要不是你提醒，我都要忘了。走，过去看看，位置我大概还记得。”
江白：“就你这样的也当捕快呢，张大哥，你记性要不要这么差？”
“是是是，我记性差，你记性好。”
两人旁若无人的斗嘴。
“他们关系可真好。”连第一次见面的裴思都这么说，裴意沉默。
“哥，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看出弟弟的好奇，他颔首，“嗯。”
走到一棵看不出奇特的大树下，张回盯着土面：“这里有被人挖掘过的痕迹。”
江白：“会不会有人在里面埋了什么东西？”
张回目光一闪，大致有了某个猜测，他深吸一口气，“你退远一些。”
江白：“不用我帮忙吗？我力气比你大。”
这回他摇了摇头，神色凝重：“你不要动手，我来。”
他语气这么认真，江白也不强求，蹲在一边看他用刀鞘刨坑。
翻出来的土越来越多，某些东西也逐渐露出痕迹，张回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没过多久，他停了下来，眼也不眨地盯着坑里的东西。
江白伸长脑袋越过他的肩膀瞅了一眼。
是那三个死者的头颅，因为埋在土里，腐烂的速度延缓了一些，让人能够清楚地看到死者的样貌。
两男一女，外表年龄在30-40之间。
此时他们的头发上，脸上裹满了沙土和一些爬虫，恶心又恐怖。
“别看。”
张回用那只干净的左掌盖在江白脸上。
走过来的裴意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你们也别过来，里面的东西不是你们该看的。”张回继续对裴意二人说，裴思见哥哥停下便也不再走动，只是眼里却满是好奇。
江白拿开张回的手，皱着眉：“原来东西藏在这里，有了他们，案子应该就能有进展了吧？这样你之后也能轻松一点。”
她这么说，张回眉眼舒缓：“希望吧。不过，你不怕吗？”
见到死人的头颅还能这么镇定，连他看了都反胃想吐。
江白一听，眼珠子滚动，随后一颗胖脑袋抵着他的肩头，夹着嗓子小声叫喊，“啊呀，人家好怕啊！张大哥你要保护我！”
矫揉造作，配合着她虎背熊腰的身材，裴思不禁打了个寒颤，脸上露出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张回却是已经习惯，他好笑地敲了下她的额头，“这下知道怕了。好了，你别看了，小心晚上做噩梦。”
他这会儿的安慰怕是忘了江白这家伙当初是砍过土匪的脑袋的。
江白：“知道了，我不看了。”
裴意望着两人亲昵的举动，越发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