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最后颤巍巍的一笔落下,崔秀明像完了什么艰巨的任务,整个人喘着气松懈下来,毛笔掉落在桌上在白纸上染出点点墨水印记。
“秀明,我刚刚在你背上写的字,你现在连起来读一读。”江白笑着。
崔秀明眨了眨晕眩的眼眸,将视线落在算不上好看的宣纸上。
他滚咽喉咙,轻念,“轻把郎推,渐闻声颤,微惊红涌。”
渐渐地,他品出了某些不对劲的地方,这,这分明是一句艳诗!
在他呆愣无措之际,耳畔传来带着笑意的声音,“秀明,你喜欢这句我写给你的诗吗?”
崔秀明的眼钉在这白纸黑字上,红着脖子抿着唇无法应答。
“你害羞?”江白拨了拨他玉一样的耳垂,她这随意的小动作引得手下的人微耸肩膀躲避,她并未在意,而是问,“秀明,你知道这整首诗的内容吗?”
崔秀明迟疑地皱了皱眉,下意识地,他不想知道。
江白却凑近他耳畔唇瓣微动,烛光跳跃下,一字一句都引得那白净如玉的面庞上染上粉意。
“……灯边拥……痛痛痛……癫狂……动动动……唇儿相凑,舌儿相弄。”
玉,代表灵、美、文、雅,它是温润美好的象征,再上手把玩前都会有种“生”的感觉,总归少了些味道。
而把玩过的玉,经过人手的抚弄盘玩,染上人的体温后,少了凉,多了温,自有一种内敛的光气。(参考网络)
不过,玉看似坚硬,却也不是无坚不摧,所以把玩时,不能急,所谓慢工出细活,这般,玉才能呈现出它最好的美。
此刻,江白手里的玉已经染上了她手心的温度,微烫,温白的表层侵入红粉,让这玉石呈现一种与众不同的美感。
第一次,崔秀明希望自己不识字,不懂字,这样,他就不会被一首诗弄得心慌意乱,手足无措。
念下自己亲手写的那种诗,这对他这般正经男子来说可谓是巨大的挑战,偏偏罪魁祸首还不放过他,好似就是要戏弄他一般念出那羞人的语句。
见崔秀明脸红的像粉桃,江白不打算再逗他了,直入主题,问,“秀明,你洗过澡了吗?”
一下,崔秀明如坐针毡,陷入惶惶不安中,他脑子里想了很多,从江白进门到让他猜诗,再到现在……
也是,不然她来这里干什么呢?崔秀明心里自嘲,点了点头,“回主子,已梳洗过。”
“嗯,怪不得……”江白看他,“从进门开始,我就闻到了香味,真好闻。”
崔秀明低头,不敢揣摩她话里的意思。
“好了,时间不早了,折腾了这么久,该歇息了,秀明,过来给主子我更衣。”
“是。”
烛火被吹灭,室内黑漆漆一片,两人躺在床上,江白将人搂在怀里,忽略他的僵硬,说,“秀明,之前承诺你的事我不会反悔,从明日起,你就来我院里旁听吧。”
怀里的人手指微动,“谢谢主子。”
“你是我的人,只要把我伺候好了,这些都是小事。行了,今日你也累了,睡吧。”
崔秀明惊愕,在黑暗中直愣愣望着江白,她已经扣着他的腰合上了眼,呼吸声平缓。
和上次一样……
他还以为这人做了那么多就是为了……,可结果。
想不出所以然,他端详着眼前宁静的面庞,想了很多,关于这个人的。
月上梢头,他带着内心的不平静睡去。
——
第二日,崔秀明是被鸟叫声以及光线弄醒的,他蹙了蹙眉,睁眼,一双眼睛就这么看着他。
“醒了?”
心脏被吓得跳了一下,继而喃喃一声:“主子。”
“今日怎的到现在才醒?”江白是真好奇,分明和她一起睡的,居然起的比她还迟。
崔秀明一愣,忽然回忆起昨晚。昨晚睡觉时,一闭上眼,他就会想起江白让他猜诗的情景,总是睡不着。到了后半夜,他迷迷糊糊睡着,却做了梦,却梦到她,她就像那首诗里一样对他做了那种事。
“你脸红什么?”江白看他的样子奇怪地问。不成想她这一句问完后,面前的人脸色更红了。
江白搞不懂。
崔秀明也搞不懂。
女人已经离开了,他吃完饭后重新拿起昨日那本未看完的书,阳光透过床照在书页上。
崔秀明已经好久没翻页了,每当看到与昨日那首诗相关的字,他就会自动地想起昨日,越是刻意忽视,记得越是清晰。
他放下书闭闭眼,再睁眼时却看到昨日被匆匆放在一旁的宣纸,上面沾着点点墨迹,力透纸背。
眼皮像是被蚊虫叮咬一般,猛的合上。久久之后,阳光晒得头发发烫,他吐出一口气。
【这纸扔了吧。】
——
佳节又重阳。
重阳节要到了,江白看见江府开始忙碌起来。
九月九日天明时,杨氏将一片花糕搭在江白头额,口中念念有词,祝愿她百事俱高。
江白迷迷糊糊听他念着,不一会儿又睡过去了。待天明,她这一天就算开始了。
江白头上插着一支茱萸簪,枝头上挂着红艳艳的果子,倒是让她多了两分鲜活。杨氏还把一只装了茱萸的香袋给她戴上,寓意避难消灾。
江府的门窗上贴着菊花枝叶,寓意“解除凶秽,以招吉祥。”
江白看着大变样的江府,一时新奇,在现代时,一切从简,她反而从未感受到节日的重视,日子囫囵吞枣地就过去了。
重阳节又叫“登高节”,那自然是有登高的习俗,江白一家人准备去爬山。江白还因此见到了江府其他没见过的人,比如江母的小侍们和一众哥哥弟弟,都是庶出。
江白身为江府的宝贝疙瘩,无人敢对她不敬,那些哥哥弟弟们看见她也得低头,她就站在江母身后。
一众人踏上了早已备好的马车。
江白的马车是江府里最好的,看上去十分奢华。她坐在中位,两旁坐着的是崔秀明,安隐和水流春。
水流春是这里地位最低的,也是三人里最乖顺听话的,所以对他,江白也会多些耐心。
看见江白时,水流春脸先是红了红,许是想起了上次与这人的亲近,待看见另两位郎君时,他拘谨地垂下头。
三人的院子江白都去光顾过,一三五轮流去他们那里过夜,其余时间便是自己的。
可即便是同床共枕,也不见他们与江白多几分熟稔和情意。
此时,三人皆低着头不言不语,马车里气氛静谧,唯有江白大咧咧躺在上座,吃着糕点欣赏这几个好颜色。
在城外有一座山,不高不矮,江府此行的目的地便是那儿。
听人说,山顶还有一处供人歇息的亭子,这倒是挺好。
马车晃晃悠悠,一路晃到了山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