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修明好像木头一样站在那里。
他的眼前一片漆黑,除了听到海浪声音之外,就只能够感受到那微微吹拂的海风了。
他一动也不动地站着。
脑子里面乱成了一团麻,千头万绪,找不出一个头来。
他的双眼慢慢地流下了两行的泪水。
他不是高子峰,也不是刀修明。
他只有一个绰号,叫做——教官。
除了知道他是来自骑士殿的冷血杀手之外,他什么也不知道。
谁是自己的父母,谁是自己的亲人,自己的生命来自何方,自己曾经经历过什么......
所有的一切,此刻已经因为艾先生的一段陈述,变成了一片的空白。
他的人生是完全没有色彩的。
不,也许曾经有的,可是在刚才被完全抹掉了。
那个父亲不是自己的父亲了,那个被杀害的母亲,也不是自己的母亲了。
自己没有亲人在这个世界上了。
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让他觉得太快太复杂了。
就算是他这样反应迅速的人,此刻,也完全坠入到迷雾之中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下一步该往哪儿去,也更不知道自己的未来该如何去面对。
“噗”一声。
他的双膝一弯,跪在了地上。
他仰天发出一声刺破长空的咆哮。
天空返回了一阵阵的回响。
然而,此刻的他,已经完全被现实击打的遍体鳞伤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眼前已经开始微微发亮了起来。
刀修明就好像一座跪着的雕像一般,始终纹丝不动地跪在原地,望着已经开始发亮的天边。
身后响起一阵细微的声响。
可是他已经不再去关心自己的身后出现了什么了。
这个世界与他仿佛完全没有关系了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身后有人开始说话了。
“你就这么一直跪在这里吗?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白思瑶的声音。
刀修明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她的话。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靠近他,他知道白思瑶已经走过来了。
“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白思瑶的声音,充满了无限的担忧和紧张。
刀修明的喉咙发出“咕咕”的闷响,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终于,白思瑶走到和他并排的位置上站立着,冷冷地说道:“这不是我认识的刀修明,或者高子峰,他不会这么轻易被任何的现实击败的,尽管我还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你和他们聊了一些什么。”
刀修明的嘴巴仿佛已经被封住了一样,始终在保持着沉默,目光一直盯着越来越亮的天边。
“好,你不说话是吧?我陪你跪着,你想跪到什么时候,我都陪你。”
说完,白思瑶真的“噗”地一声跪了下来。
两人并排跪着,如同两座石雕。
海风吹拂着他们的脸庞,除了白思瑶的长发被卷起之外,他们就像被钉在了地上一样。
终于,刀修明开口了。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嘴里面憋出了一句话:“我不是刀修明,也不是高子峰。”
白思瑶眼眸里闪过一缕惊讶之色,但是很快便消失了,轻声说道:“这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这只是你的一个记号而已,我也曾经叫过秦霜。”
刀修明轻轻地摇晃着头:“可是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记号而已,对我来说,这是抹掉了我以前所有我已知的人生,所有我为之热爱的各种信仰和追求。”
白思瑶可以感觉得出来,刀修明此刻的心情,是完全绝望和苍白的。
她很想知道,这其中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让一个对未来充满希冀的刀修明,变成了一个好像行尸走肉的人。
究竟是什么摧毁了他心中所有的一切呢?
她想知道一切,可又怕自己太急了,让刀修明受到更深的伤害。
刀修明继续说道:“你没有必要这样。”
“你不起来,我就不起来,别忘了,你是我心里的最爱。”
听到白思瑶的这一句话,刀修明的心顿觉温暖起来。
原来他并不是一个没有一切的人。
他还有一个爱自己的人,还有一个自己所爱的人。
她现在就是自己心里的一片天与地。
他又怎么忍心让她这样陪着自己跪在这里呢?
刀修明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
可是,身体却控制不住往一侧倒了下去。
跪下来的时间太久了,他的身体血液流通不畅,导致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重心。
白思瑶发出一声惊呼,迅速伸手将他的身体一把搂住。
她很用力地将刀修明从地上扶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到刀修明身上的那些伤痕,心疼不已起来。
她将他扶到一旁的一块石头边上,让他坐了下来。
一身狼藉的刀修明,不敢直视白思瑶。
而白思瑶则细心地查看着他身上的那些伤痕,根本没有在意他此刻的眼神。
她一边看他身上的伤痕,一边柔声说道:“等你什么时候想告诉我了,我马上可以很安静地坐在你的对面,听你说的。”
刀修明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对于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了。”
“如果你现在不想说的话,我不会问的,等你哪一天你觉得心里真的可以去彻底面对那些事情了,再跟我说也一样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可是白思瑶的心里,却是另外一种想法,她渴望知道刀修明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艾先生和他说了什么话才会让他一瞬间变成这副模样。
刀修明的目光变得深远了起来,远方,很遥远的远方,也许自己就是来自那个地方的。
很多年前的自己,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他在心里反复地问着自己。
高子峰、刀修明,此刻好像是他的一场梦一样,当他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这场梦就烟消云散了,他们原来都不是现实的自己。
曾经非常美好的一切,也在自己清醒之后,变得烟消云散了。
他开始感觉迷惘了,他还需要去追求什么人生吗?
自己的生命,应该怎么去体现价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