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真的了,孙太医不是说过吗?您只要好好吃药,坚持锻炼,总是会恢复的。方才您说的话,老奴每一个字都听清楚了,可不就是已经好些了吗?”
墨莲说着,用帕子擦了擦周碧霄,嘴角流出来的口水,才又继续说道,
“太皇太后,让宫婢来给您换裤子和被褥吧?那些污秽,捂着不换,可不好。”
周碧霄听了墨莲说的话,心里又升起了些希望。
只是,她却依然不想让别人看见她这窘迫模样,丢了自己的脸面。
她撇过脸去,梗着脖子憋出一个字,
“不~”
墨莲无奈,于是又柔声劝道:
“太皇太后,你若不嫌弃老奴,就让老奴来帮你换吧!”
说着,她又俯身在周碧霄耳边低声说道,
“您是知道的,老奴跟了您一辈子,嘴巴最严了。绝对不会出去乱说话的,您不信旁人,总该信老奴吧?”
周碧霄,这才松了松眉眼,转头看向墨莲,点了点头。
黏稠又潮湿的屎尿糊在屁股上,那滋味确实不好受,她着实也是受不了了。
墨莲见状,才松了口气,转头对寝室里的宫女太监说道:
“你们都先行退下吧,这里妥当后,你们再来。”
“是。”
众人行礼恭敬退下。
守在外头的王沉香和周渊见伺候的人都退出来了,独留墨莲一人在房中。
这墨莲还真是独受太皇太后的信任。
看来,以后得多跟墨莲搞好关系。
两人嫌弃地对视一眼,心里都如此想着。
“你父亲都醒了,你还不回府去吗?这边你也帮不上忙,何必一直在这耗着呢?”
王沉香瞥了一眼周渊,开口道。
周渊却是不以为然道:
“你倒是能帮上忙,可你不也插不上手吗?你为何不回府去呢?”
王沉香被问得哑口无言,索性撇过脸去不再理他。
墨莲这边,手脚麻利地帮周碧霄换好了衣裤,被褥。
“好了,都进来吧!”
她冲门外喊了一声。
王沉香和周渊以及宫女太监们便都又进了寝室。
换下来的衣物和被褥都还没有清理出去,房间里的味道依然不好闻。
“你们两个,将这些拿出去。”
墨莲命令两个宫婢道。
“是。”
两个宫婢应声,屏住呼吸上前分别抱着衣物和被褥退出去了。
墨莲又命人在屋里熏了香,开了门窗,过了会儿,屋内的臭味才算散去了。
这时孙衡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躬身道:
“太皇太后,该喝药了。”
“我来吧。”
王沉香抢先一步上前接过孙衡手上的药碗。
墨莲见状便上前将周碧霄给扶了起来。
周碧霄靠在墨莲怀里,见王沉香端着药碗,倒也没有表现出反对,她只张了张嘴,表示自己想快些喝到药。
她可不想总这么躺在床上,她得赶紧好起来才行。
王沉香见状大喜,快步走到她的床榻前,坐了下来,一勺一勺地给周碧霄喂起了药。
周碧霄虽然非常努力地在吞咽,但还是有不少药从她那歪着的嘴角边流了下来。
墨莲用帕子帮她不停地擦拭着。
周渊见自己帮不上忙,只好尽量站近些,看着周碧霄。
喝完药,周碧霄便自己要求要下床活动。
她可不想自己永远手脚不便,想着快些活动,早些恢复正常。
墨莲和王沉香扶着她在屋里走。
因为她的左半身几乎是完全不受控制的,走起路来着实费劲。
她走一步歪一下,整个身子还得猛烈地高低起伏,左右晃动着,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没走一会儿,她便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所以不得不又回到床榻上躺着。
她躺在床上,微微闭着眼睛,喘着粗气。
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看向王沉香,歪着嘴巴问道:
“我兄长可醒了?”
“禀太皇太后,老爷今日醒的。他也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头疼。现在在府里静养着呢。”
王沉香如实回道。
“你…回去…照顾…”
周碧霄吃力地说道。
“太皇太后,罄儿在府上照顾着老爷,我留在宫里照顾您。”
王沉香说道。
“不用…你…回去…”
周碧霄坚持道,表情虽然有些僵硬,但看得出来她是认真的。
“是。”
王沉香怕惹周碧霄生气,便只好应了下来。
她留在宫里是为了讨她欢心的,若到头来,却把她惹生气了,那才是得不偿失呢。
“上好的…药材…你…去太师府…”
周碧霄又看向孙衡,断断续续地说道。
孙衡虽然大概听出了太皇太后的意思,是叫他带着上好的药材去太师府给周太师看诊。
可又不敢确定,于是跪在地上,恭敬地问道:
“太皇太后,您是让微臣去太师府给太师大人看诊吗?”
周碧霄点了点头,动作有些僵硬。
“是。”
孙衡领命便下去准备了。
“多谢太皇太后。”
王沉香忙开口道谢。
“兄长…好了…入…宫…”
周碧霄又说道。
“太皇太后,您是说,等老爷好些了,便让他入宫来见您,对吗?”
王沉香问道。
“是…”
周碧霄说了这许多话,也是觉得乏了,闭上眼睛,微微地点了点头。
“是,我记下了。”
王沉香应了下来,
“那我便先回太师府去了。等过些时候再来宫中看您。”
见周碧霄又点了点头,她才转身要出去。
她见站在一旁的周渊,用得胜般的眼神看向自己时,顿时心里很是生气。
她停下了脚步,看向周渊道:
“渊儿,你父亲醒了,你也该回去探望他。否则你父亲见不着你,必定会伤心的。”
周渊闻言,眼眸一沉,正想开口说话,却听周碧霄又开口道:
“你…也…回去,我这…有人…”
周渊只好应下了,给周碧霄行了一个礼道:
“姑母你好生养着,侄儿回府先探望父亲,过些时日又来看您。”
“嗯…”
周碧霄应了一声。
周敬亭是她的兄长,也是她这一辈子心心念念要护着的人。
要不是因为她自己也病倒了,她必定会亲自去太师府,守在兄长床前照看他。
守护好自己的兄长,是周碧霄的父母从小就给她灌输的执念。
是她,到死也放不下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