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静走了,当生命流逝,只留下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和恐惧,有的只是万般不舍。
但我必须要认清一个事实,就是命运无法抗争。
什么人定胜天,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在不可逆的因素下,都是不甘之人无助的怒吼而已。
不同于三年前的慌乱,这一次我平静的办理着程静的身后事。
少了程静,木屋便失去了那种温馨,就连海风都变得刺骨。
我不知道以后该去哪里,该做什么,老实说,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要活着,有什么意义吗?
多一个我和少一个我,好像没有任何变化,人生突然就失去了动力,因为没有了目标。
我时常会一个人乘着木船出海,不知道是不是程静冥冥之中保护着我,每一次出海都风平浪静。
我开始喜欢上这么简单的生活,没有电子科技,没有人情世故,每天出海捕鱼,自给自足。
记不清有多久没说过话了,现在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坐在礁石上看着夕阳发呆,我时常会想,要是我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秦欢的人生是不是会过的和现在不同。
或许他会有些不甘心,但最后他还是走上李平铺好的路,有一份自己的事业,娶了林笑笑为妻,住在曾经的别墅,和李平成为邻居,当有一天,他发现曾经的背叛只是张伟报复的手段,他会释怀的吧,他应该会给李平一个大大的拥抱,庆幸自己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可我的出现,让这一切都变得不可控,我确实摆脱了李平的安排,也确实有过一段辉煌的成就,可我造成的恶劣影响,对很多人造成了不可挽救的伤害。
我总是自以为是,以为自己猜测是正确的,以为以恶制恶是对的,殊不知,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难怪大家都会隔离心理不太正常的人,因为这就是一种病毒,一种无法控制的病毒,即便他人是出自好意,在病人眼里,都会被曲解,恶意揣测,这是无法控制的疑心病。
而这,就是我。
我时常坐在木屋里想,为什么会有这种疾病,思维和性情完全变化的两种人格,以前我会把这种改变叫做重生,可这一切的发生,让我感觉自己是天底下最糟糕的人。
我想是时候把这副躯体的控制权还给另一个我了。
亲手将百合花摆满木船,随后把程静的骨灰撒在船头,让这艘名为“重生”的小船缓缓飘向大海。
每个人的生命都有尽头,就像每个故事,都会有个结局。
再次回到星光市,已经是三个月之后了,这座城市没有任何的改变,依旧车水马龙,依旧纸醉金迷,任何人的离开都不会对城市造成太大的影响。
采访带来的影响已经慢慢被人遗忘,没有人会半夜来砸别墅的玻璃,也没有人再来我家门口撒尿扔鸡蛋,我默默收拾着满地的玻璃碎片,以及门前围满了苍蝇的垃圾。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别墅周围杂草丛生,没人打理的别墅,在夜里,像极了恐怖片的鬼屋。
可它交到我手里时,与父亲在世时一模一样,樱花树旁,杂乱的野草疯长,它们摄取土地周围的养分,让本就脆弱的樱花树有了几分枯萎的迹象。
除了草,又将别墅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房子越大,整理起来就越累,可不管我怎么打扫,都有种没弄干净的错觉。
来到兰姐会所的那条街道,吃了一碗以前常吃的牛肉面,油腻微辣充斥着我的味蕾,满足感油然而生,人生其实很容易满足,如果你想要的不是那么多。
人心不能太贪,否则就会陷入欲望的旋涡,就在不久前,手握上亿资金的我还感觉远远不够,这是精神的缺陷和匮乏,它绝不是数字可以填满的,就算再给我十亿,百亿,我都觉得不够,远远不够,因为我想要的更多。
钱只是一个方面,女人,权利,甚至是精神层面的满足,都是一种无法被满足的贪念。
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如果我及时抽身,如果我的恨意不是那么执着,我明明可以过很幸福的生活。
吃完面我去了一趟医院,去见了我一直不敢面对的人,李平他还是处于昏迷中,已经快半年了,他就像个雕塑一样躺在病床上。
他能醒吗?他会死吗?
我不知道。
刚出医院门口,一辆保时捷停在路边,那是唐艺珊的车。
我慌忙躲了起来,此时的我,哪有脸见她。
她的脸色有些憔悴,在唐颜的搀扶下缓缓朝着医院走去,步伐迟缓,我注视着她的行动,以及那明显的腰围。
那隆起到无法忽略的肚子,让我神情一滞。
唐艺珊怀孕了,这个信息让我立在阴影处,脑子一瞬间就懵了。
也就是说,李平出事前,唐艺珊就已经有了身孕,而我亲手将李平从她身边夺走,让她们这对母子失去了精神支柱。
我看着不远处的唐艺珊,无法想象这段时间,她承受了多少痛苦,而这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其实他们也有错的,是唐艺珊在大学时一直吊着我,才会让我误会,才会给张伟挑拨离间的机会,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被蒙在鼓里。”我喃喃自语,试图逃脱一些责任,因为我无法承认,承认我利用男人的尊严,害的李平出车祸昏迷不醒,害的唐艺珊可能成为寡妇,害的她肚子里的孩子,可能一出生就没有父亲。
我不断安慰自己,李平也不一定会死,兴许他福星高照呢,从小到大,他不都一直这么好运嘛,这次也一定可以的。
我掏出药店买的帕罗西汀,以前我将它当成杀死我的毒药,可现在,我觉得它是我唯一的希望,也许只有这样,只有被治好的“我”,只有那个善良温柔的秦欢回来,只有他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蜷缩在阴暗的角落,我等待着药效出现,我想要逃避这种无能为力的愧疚,一秒钟都不想陷进这痛苦的旋涡。
可是过了很久,那种强制性的乐观并没有出现,我依旧是那个我,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我疑惑不解,为什么这种治疗精神疾病的药物,会失去它神奇的作用。
但我似乎,已经厌倦了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