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先给你讲一个故事,一个复仇的故事。”
“两个兄弟拥有着一片土地,两人辛勤劳作,将土地打理的很不错,也攒下了可观的财富。要是一直这样下去,两兄弟的生活会越来越好。可这块土地上出现了不速之客,不速之客的实力相当强大,两兄弟合力才击败了不速之客。”
“在击败不速之客后,两兄弟都受了伤,弟弟受的伤更重。受伤轻的哥哥心思则发生了变化。如果现在将对方杀了,土地与家当不就归我所有了?”
“于是,这个哥哥先是下毒,让弟弟变得面目全非,再准备将其杀死。可没想到弟弟逃了出去,侥幸活了下来。”
“若干年后,恢复了的弟弟卷土重来,准备夺回他的土地跟财富。即便他已经失败了一次,他也绝不会放弃,势必要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夜歌沉默了片刻,说道:“人跟夜魔。”
“这只是夜魔那边的故事。当然,还有一个故事是我们耳熟能详的,是属于人这边的故事。”
夜魔入侵,造成动乱,人类颠沛流离,有英雄在危难之际站出来,以一己之力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击败夜魔。
显然,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故事。
“不论是谁,在讲故事时都会隐藏对自己不利的一面,展现对自己有利的一面。”夜歌说道。
“故事总是片面的故事,唯有将各方的故事拼在一起,才是真正的事实。”张横渠说道。
火炉之中的炭火只剩下一点火星,灰烬随着上升的气流飞舞了出来,冲到一定的高度后,又向着地面缓缓飘落而去。
“你会相信哪一个故事?”张横渠问道。
“我相信我的故事。”夜歌看着张横渠说道。
张横渠看着夜歌的目光,忽然一笑,说道:“我也相信你的故事。”
倘若这原本就是一个黑暗的世界,倘若这个世界原本就存在着无尽的罪恶,那么就从此刻开始,将以前的所有都斩断,创造出一个崭新的世界!
之前的罪恶,之前的黑暗,斩断这一切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与承受的一切,都将由一个英雄来背负!
夜歌看着张横渠,内心忽然有了一种感动,他原本以为只有楚星野能够理解他需要做的事情,没有想到这个只见过一面的老人也愿意相信他。
“算起来,已经过去十二年了。”张横渠的声音微变。“其实从二十年前开始,帝师里面最强的一院就变成了尝断院。”
“二十年前的尝断院,已经完成了医学的基本构建,器官的移植与组织的嫁接已经是不值一提的技术。好似人体的极限,已经被尝断院探索到了极致。就算刚死不久的人,尝断院都有可能将其救活。”
“其实在那个时候,扼夜长城外的调查兵团就已经带回了夜魔活动频繁的消息,天谕院也探查到了魔气越来越浓郁。夜魔卷土重来是必然的事情。”
“自从上一次击败夜魔之后,第一帝国彻底建立,开疆拓土,人类得以繁衍生息。夜魔被赶到扼夜长城外之后,世上就再无大战。然而,修行者日益增多,让第一帝国的管控能力直线下降。于是,各种政令开始颁布,一步步地限制修行者的数量跟力量。”
“八王之乱,削藩运动,鱼鳞册……修行者的数量越少,最高掌权者对帝国的掌控就越牢固。虽然第一帝国与各方豪强都始终保持着自身的强大力量,但民间的力量已经被消减的几乎不剩。这样的情况下,人类想要对抗夜魔是几乎没有胜算的事情。”
“如果没有西楚那样的人横空出世,那么这一次的大战,人类很有可能会覆灭。”
“于是,尝断院的院长——你的父亲宁十一与你的母亲夜雨开始另辟蹊径,寻找可以短时间内让人的力量增强的办法。”
夜歌神色不由得一动,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听到过这两个名字,宁十一是他的父亲,夜雨则是他的母亲。宁独跟夜歌,一个随了父姓,一个随了母姓。
张横渠微微一停顿,让夜歌的情绪得到整理,才继续说下去。
“不管从哪个方向做努力,对人类力量的提升都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宁十一便将目光放到了夜魔身上。”
“千百年来,人类对夜魔的研究从未停止。想要战胜敌人,就必须了解敌人。宁十一不仅继承了研究成果,还在这方面取得了创造性的进步。”
“十六年前,‘血色黎明’被你的父母创造出来!”
“那个时候的‘血色黎明’跟现在尝断院做出来的并不是一个东西。那个时候的‘血色黎明’能够让普通人拥有修行的能力!”
“神纹是证明修行天赋的标志,可‘血色黎明’却无视神纹的存在,让普通人也获得修行的权力!”
“这确实是一个伟大的发明。”
“然而,那个时候,帝国铁律早已经根深蒂固,森严的阶级也是帝国存在的根本。”
“血色黎明——是一个能够推翻帝国的东西!”
“宁十一跟夜雨不是没有这样的政治嗅觉,他们知道自己在制造什么,可他们更清楚倘若不能将‘血色黎明’彻底制造出来,那现在的大战人类必定会战败。”
“即便第一帝国的各方势力出手干预,宁十一跟夜雨也都没有退缩,依旧进行着研究。”
“第一帝国,昊天神教,所有的势力,都无法再等下去。他们畏惧着‘血色黎明’,又无比渴望将其据为己有。”
“终于,一场围杀行动在一个雨夜展开。”张横渠的神色忽然黯淡了下来。
密集的炮火,恐怖的爆炸,疯狂的呼喊……
模糊的记忆在夜歌的眼前浮现,他轻吸了一口气,努力将其压下去,让自己保持清醒。
“宁十一跟夜雨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却也寡不敌众,最终将他们的研究成果放在了你身上,托付给了赶来的宁独……”张横渠明显顿了顿,好似忽然忘记了接下来该说什么。“后来的一切,你也就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