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歌已经许久未曾握过剑。
即便这只是一把用烂木雕刻出来的剑，这也是一把剑。
扭扭曲曲的剑身，由参差的木茬组成的剑锋，就算用来挥砍路边的野草，率先断掉的也会是这把烂木剑。
可当夜歌握住这把烂木剑的时候，这便不再是一把烂木剑。
绝顶的剑客需要绝世好剑，但一把烂木剑在决定的剑客手中，同样也可以是一把杀人的利器。
无形的剑气从夜歌的身上逸散出来，从周边的乱石上掠过，乱石便绽开一条清晰且深邃的裂痕。
夜歌出剑了。
不过是平稳地向前刺出了一剑。
在烂木剑从夜歌手中脱出的那一瞬间，它便消失不见，一同消失不见的还有夜歌身上涌动着的剑气。
袁洗心能够感知到夜歌气势的变化，他清晰地感知到了几乎要绞碎天地的剑气。不论是谁，在面对这种程度剑气的时候都会心悸，袁洗心也不例外。
原本以为夜歌的双拳就已经足够强横了，却没有想到夜歌最强的是他的剑！
如果夜歌只是如此的话，袁洗心会心悸，但也不至于恐惧，毕竟只要完成“神照”，那么他就拥有了超越三境的力量，到时候就算夜歌的战力再怎么强横也不可能不被他击败。
可当烂木剑从夜歌手中脱出的那一瞬间，袁洗心便知道自己错的，不仅错了，还错的离谱。
在袁洗心的感知之中，夜歌身上涌动的狂暴剑气全部消失，而他更是捕捉不到烂木剑的半点影子。
一切，都好像在一瞬间消失！
那把看起来不具备任何杀伤力的烂木剑更是没有半点踪迹！
天崩地裂的攻击即便无比骇人，却也让人可以感知到，从而知道攻击到底有强悍，该用什么样的力量去应对。但突然消失的飞剑，让人无法预料攻击到底是什么样子。
“是下一瞬就会来，还是说要再等一瞬？是从面前来，还是身后来？是集中一点的力量，还是爆炸般的力量？”
袁洗心判断不出来，就算让他去猜，他也猜不出来。
在没有进入无定监狱之前，袁洗心不是没有见过剑客，但他从没有见过夜歌这样的剑客，没有见过这样快的剑！
快到让人生不出任何的念头！
铮——！
空气割裂的声音在袁洗心的耳边响起！
只不过，当袁洗心听到声音的时候，距离烂木剑擦过他的身体已经过去了很久。
一道鲜血已经从袁洗心的脖颈上显露了出来。
因为剑锋的参差不齐，使得其更像是一把锯，袁洗心脖颈上的伤口便不是跟一道线一样规整，而是像一道没有愈合好的疤，狰狞而恐怖。
“好快的飞剑！”
袁洗心直到现在都没有捕捉到那把烂木剑的轨迹。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袁洗心绝对不会相信这样一把烂木剑可以发挥出如此强悍的力量。幸运的是夜歌手中只有这样一把烂木剑，倘若真的给了他一把锋利无双的剑，那袁洗心无法保证自己的头颅是否还完整的留在自己的脖颈上。
袁洗心突然抬手，五指成爪，毫不迟疑地向着自己的伤口抓来！
嗤——！
鲜血飞溅而起！
半个脖颈上血肉都被袁洗心一把抓了下来，扔到了一边，一同丢弃的还有残留在血肉上的剑气。
如果不能及时处理掉伤口残留的剑气，这些剑气势必要彻底斩下袁洗心的脖颈。袁洗心也的确是个狠人，连一点犹豫都没有，就毁掉了自己的半个脖颈，这让他顺利地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远在塔楼上的狱警能够看到的只是袁洗心脖颈处飞溅而出的鲜血！
“一九二一手上的那把木剑没了！”
“难道是一九二一手上的剑伤的老大？！”
“老大刚才的气势明明那么强！为什么这样一把烂木剑可以伤到他？”狱警瞪大了眼睛，完全不能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他们根本无法想象袁洗心败了的样子，他们不知道该去怎么接受那样的事情。
“不会的！即便是受了伤，监狱长也不可能输给这样一个囚犯！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难道你们都感知不到吗？监狱长的气息已经超过了第三境界！超过了第三境界的力量，根本不是人能够战胜的！”
“监狱长不可能输！”
“最后赢的一定是监狱长！这个囚犯必死无疑！”
所有狱警都屏住了呼吸，紧紧地盯着外面。
比起楼下的厮杀，塔楼外面的战斗才是最关键的。一旦袁洗心倒下了，那么整个无定监狱的架构都会崩塌，所有人都将失去自己的位置。
“现在，没了剑的你，又能做什么？！”袁洗心盯着夜歌，嘴角露出了冷笑。
夜歌刚才那一剑确实很强，强到袁洗心差点丢掉了命，但夜歌只有这一剑。烂木剑远远承受不住那恐怖的剑气，刚刚擦过袁洗心的脖颈便在空中崩碎了。
袁洗心非常庆幸自己在最后的关头完成了“神照”，阻挡住了剑气对身体的破坏，更庆幸那把剑是把烂木剑，所以他保住了这条命。
夜歌长呼了一口气，放松下来，看着烂木剑飞过的地方，嘴角露出了微笑，说道：“看来我的剑，也强了不少。”
不论是四海听潮，还是百步飞剑，夜歌这三个多月的时间都没有白费，实际效果超出了他的预料。
袁洗心可以清楚地看到夜歌的目光不在自己身上，而那句话更不是对他说的。简单点说，夜歌根本就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心中涌起来的庆幸瞬间消散，剩下的只有暴怒，袁洗心伸出了他那布满了漆黑铭文的手，强大的气势在他的手上凝聚。
“你或许真的很强，强到超出普遍的认知。但不幸的是现在你是在无定监狱，你连一把像样的剑都没有，有的不过是这把用烂木刻成的剑！而现在，你连那把烂木剑都没了！只要落入了无定监狱，死亡的结局就不可能改变！其他人如此，你亦如此！”
夜歌的目光偏移，落到了袁洗心身上，有些轻蔑地说道：“谁告诉你，我只有一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