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微的晨光从灰黑色的雾气中透出。
惊魂甫定的人们脸上露出深深的疲惫，没有任何一个人想要起身做点事情。
秦征北俯瞰了一眼，高声喝道：“昨晚杀死的夜魔，谁处理就归谁！”唯有这样的话语才能让人重新站起来。
声音传出了片刻，随着第一个人的站起，其余的人随之蜂拥而起，挥舞着刀剑扑到了夜魔的尸体上。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是血液的量不够！《猎魔手记》记录的配比并不适合这样的如此大范围的阵法！面积跟配比不应该是简单的倍数变化！原来如此！不过，昨晚的‘大罗阵法’到底是怎么运转起来的呢？是谁最后加大了血液的量？又是谁启动了阵法？难道这里还藏着一位阵法大师？”
四周尽是呼啸的人，根本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站出来回答这个问题，多数人根本都不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夜歌借着微弱的晨光，看着手上的《猎魔手记》。
“利用夜魔自身上的血、骨、柱，重组成一头更大的夜魔，再引以元气，就成了昨晚的景象。”
恐怕所有人在见到“大罗阵法”真正运转起来的时候，表情都是无比震惊。
一头完全覆盖山丘的夜魔耸立而起，挡住了所有冲上来的夜魔！
“这些材料的提炼如此复杂，点位又如此复杂，能够短时间内就掌握‘大罗阵法’，确实不简单。”
“不过最关键的是这个中心点的纹路，为什么能够引动天地元气进行进攻？”
“这纹路，跟那颗石珠上的纹路很像，只是简单些，不过这仍不是我能够看懂的。”
“《猎魔手记》上记载的事情，不论怎么看，都绕不开修行。”
“几百年前的世界，修行究竟繁荣到了什么地步，才会编纂出《猎魔手记》这样可以让普通人假借天地元气的手段？”
夜歌沉思了很长的时间，才被继续前行的命令打断思路。
唐棠不断地打着哈欠，昨晚他可是一晚都没有睡好，他咬着手上的牛肉干，说道：“没想到那个什么阵法还挺好使的，冲上来的夜魔莫名其妙就死了。看样子秦征北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今晚就无法故技重施了。”
“为什么？”
“提炼出来的血不够了。”
“你全给霍霍了？”唐棠可是清楚地看到夜歌将大部分红色的玻璃瓶击碎，随后还冲着那些东西遥遥一指。
“要不然你昨晚就死了。”
“你……你就是不知道勤俭节约啊你！”唐棠恨恨地咬了几口牛肉干，向后一躺，就在马车的颠簸中睡了过去，去做他的发财大梦。
夜歌向外望去，发现周围灰黑色的雾气越来越浓，百步之外，几乎很难辨认出景物的模样。
“侵染的这么快吗？”
除了队伍行进的声音，四周如同坟墓一样死寂，好似不存在任何的活物。
“按照行进的方向来看，这片区域只有一个‘花石城’，按照距离来估算的话，至少还需要两天的路程，秦征北他们要是单靠《猎魔手记》，是绝对不可能熬过两天的。”
以秦征北为首的核心成员们，正在地图上确认自己所在的位置。
“必须要在今晚之前到达这个位置，否则我们就要多耽搁一天！”
众人达成一致后，立刻下命队伍抛下辎重，轻装前行。唯一还跟着队伍的，也就是载着夜歌跟唐棠的这辆马车了。
聚成一团的兵团，在全速前进后，很快就变得蜿蜒起来，开始有人被甩进了灰黑色的浓雾之中……
夜幕再次降临。
秦征北紧锁着眉头，让队伍再次停了下来。要是再继续前进就没有足够的时间来构建起防御，到时候这一千人就是任人宰割的牛羊。
众人干起跟昨晚一样的事情，速度明显快了许多，只是很少有人知道发动大罗阵法所需要的血已经所剩无几了。
夜幕不留情面地降落下来。
死寂随之而来，将人的呼吸声压缩在了这个方寸之地。
嘶吼声缓缓地渗透而来。
嗤——！
火光燃起，驱散了人心头上大部分的恐惧。
与昨晚一样的事情上演，不同的是人们挥刀砍向夜魔的时候，脸上不再是充满恐惧，而是兴奋。
一头成年的夜魔，要是处理得当，将血、骨、皮都售卖出去，足足价值三个金币，没有任何一个弃民能够抵挡得住这样的诱惑。
夜歌安静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这个时候就已经开始舍弃人了吗？”
覆盖上千人的大罗阵法无法布置，覆盖三四百人的未必就不可能。如果将三四百人挤成一团，大罗阵法绝对可以护得住。秦征北已经暗中圈出了一个小圈子，情势危急的话就会舍弃掉外围的人。
然而，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任何人的预料。
凡是越过火光跳进来的夜魔，尽数被斩杀，尸体已经垒成了一道齐人高的围墙，队伍甚至要开始按时轮换，才能够保证体力。
所有人的眼中都升起了狂热，现在人不是砧板上的鱼肉，而是夜魔成了跳入陷阱的牛羊。堆叠的不是夜魔的尸体，而是浸染了鲜血的金子。
夜歌不禁皱起了眉头，推醒了熟睡的唐棠。
“怎么了？”唐棠睁开眼看清这一切吓了一大跳。“怎么杀了这么多夜魔？！”
夜歌眉头紧锁地盯着远方，神色格外凝重。
嗤——！
夜魔的头颅被一刀剁下，滚落在地。
突然之间，四周皆寂。
不再有夜魔冲进火光。
众人戒备了许久，才发现四周已经没了夜魔的嘶吼声。
“夜魔，杀光了？”
“我们杀光了夜魔！”
“我们真的杀光了夜魔！！”
洛川要塞坚守一夜给予了人们偌大的勇气，现在的胜利则给予了人们无尽的狂热。
夜歌却握住了朝天阙，低声说道：“跟紧我！”
唐棠还没有意识到夜歌的语气不对劲，他目光只看着那代表着金币的尸体，心不在焉地问道：“你说啥？”
大地，突然震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