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可以想到夜歌还有战力。
枭不再静坐，单手撑地，身子微倾，缓慢地站了起来，站成了一座山，一座耸入天际的山，睥睨天下。
夜歌仍在坐着，只是颤颤巍巍地抬起了手。
右手的骨头跟血肉被破坏了个干净，只差最后那一层皮的破裂就会失去这条手臂。哪怕先前血肉疯长，将夜歌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也不能够支撑他再次发动攻击。
刚刚生长出来的肌肉就如同春日刚刚抽出来的芽，根本经受不住一点重压。
肌肉在不断地断裂，刚刚愈合的骨头也随之开裂，锋利的骨茬刺进神经中，疼痛随之汹涌而来。
犹如冬日积雪下的枯枝，夜歌的手臂随时都有可能折断。
颤颤巍巍的手伸出了两根手指。
力量始终都无法到达指尖，这两根手指也就始终无法伸直。
明明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夜歌却需要花费无比漫长的时间才能够完成。
“真的还可以再发动攻击？！”
天下独白感受着在夜歌指尖凝聚的元气，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大月镰刀。
如果真的能够从这里活着走出去，那么天下独白一定要跟夜歌战上一场，压上性命以决胜负，即便这只是一个境界比自己低上许多的初学者。
自从踏入修行以来，天下独白还从没有见过能够在修行上压过自己的人，他的好胜心在这一瞬间燃起，无法熄灭。
枭向前伸出了手，在空中虚握，明明没有任何的力量，却给人一种可以握住两条怒江的感觉。无论什么样的攻击袭来，他都可以接下。
夜歌的目光从未在双指上，他只是在看着枭，看着那双伸出来的手。
手臂在不断地颤抖，双指也还未伸直。
单看这样的场景，没有人会相信夜歌还能发动起什么攻击，他能够保住这条手臂就已经不错了。
黑暗压住了所有的声音。
无声。
好似所有的事物都在等一个瞬间。
天地元气的流动好似在静止了下来。
这个时候，已经无法再去准确地计量时间。
突然之间——
夜歌的眼神变得无比锋利！
双指在一瞬间绷直！
天地元气骤凝！
三尺长的剑气突生！
没有任何花哨的装饰，就是像尺子一样的剑气！
天下独白看不见那道剑气，但他的脑海中立刻生出了那道剑气的模样，无比清晰，致命的危险感也在心头生起。
“这一剑，比之前的四海听潮还要强？！”
夜歌能够施展出四海听潮就已经足够震撼了，天下独白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夜歌竟然还有更加强大的招式。
全盛时期的天下独白可以接下这一招，但此时的他绝没有可能接下这一招。
此时此刻的夜歌，已然不再是被天下独白俯瞰的地位，甚至要比现在的天下独白还要高出一筹。
之前的左项跟石枕溪六人合力都未曾伤到枭，夜歌却凭一己之力将枭重创，此时还能够发动威胁到枭性命的招式，这完全超过了常理。
然而，这些事情就发生在了眼前，让天下独白不得不去相信。
铮！
就在剑气凝聚成型的那一瞬间，便脱飞而出！
周遭的一切还处在刚才的无声之中，静成一幅画，唯独这道剑气刺破一切向前！
夜歌的手臂立刻无力地垂落下来。
刚刚长好的血肉再次全部断裂，让夜歌感觉不到这条手臂的分毫，他甚至都以为失去了这条手臂。
体内的元气在一瞬间抽空，身体的各处都涌现出针扎一样的疼痛，夜歌的额头直接冒出了冷汗，光是如此强烈的疼痛就足够让人失去意识，可夜歌硬生生地挺了下来。
真的说起来，夜歌也没有把握这一剑是否真的会成功。
黄九说是传授夜歌“不留剑诀”，实际上都是放任不管的状态，一切全都靠夜歌自己去领悟。真正的“不留剑诀”，夜歌也不过是在神经极度紧绷的状态下见过一次。
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到达黄九那样弹指成剑的境界，无异于痴人说梦。夜歌自知这完全没有可能做到，所以他只能去想一个属于自己的方法。
子弹能够从枪膛中脱飞而出，靠的是火药的爆炸。夜歌尝试过一次之后就知道这绝无可能，在剑气飞出之前他的手臂就会完全废掉。
夜歌只能另想办法，那就是——压缩！
就好像弯折剑的一端，骤然松开后，剑自然就会弹回去，甚至有可能弹飞！
将剑气不断地进行压缩，形成强大的反弹力，瞬间释放，也有那么一丝丝形成飞剑的可能！
按照这个思路，夜歌进行过无数次的尝试，可无一例外全部失败。不论是剑气的量还是方向都无法控制，最后甚至都很多次伤到自己。唯一探索出来的就是必须要用足够多的剑气去累积，允许无数的剑气乱舞，以此保证也会有足够的剑气按照指定的方向袭去。
哪怕是夜歌自己也不知道这一次到底能否成功，他唯有摒弃一切杂念去做，相信自己这一次必定会成功！
事实上，夜歌真的做到了！
轰！
剑气发出轰鸣！
无数道杂乱的剑气向外横飞，好似一条狂龙，以摧枯拉朽的姿态向前推进！
枭还是没有任何的动作。
“这真的只是一个知空境？！”
天下独白的脑海中浮现出无数传说，夜歌的身影逐渐跟一些传说重合在了一起。
有一个传说像霸王甲一样横空出世，他的出现让整个时代的人都黯然失色，改写了修行中所有的常识。
那个传说站在时代的巅峰，所有人都相信其会成为天下第一，睥睨天下。
然而，那个传说如同彗星一样划过夜空，转瞬即逝，却也闪耀了历史的长河。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天下独白此时此刻就有了那么一丝丝的错觉，夜歌恐怕会缔造出另外一个传说。
“枭能接下这一剑吗？！”
剑气狂龙转瞬而至！
哪怕现在真的是一座山横在前方，剑气狂龙也有可能将其吞灭！
此时此刻的枭终于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