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王屿也只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看到了。
这反倒把摊主给整的不知道怎么往下接了。
“现在你们相信我说的了吧?”摊主晃着手机说道。
其实人最可悲的就是一直活在过去走不出来。
不过他们跟这摊主没交情,犯不着给他当人生导师。
而且就算这扳指是从他父辈传下来的明料上取出来的,那又怎么样?能证明什么?
但摊主明显已经没了心情继续摆摊。
失去的东西,比从来没得到都让人难以接受。
他的倾诉欲望达到顶峰,眼前也没有其他选择。只能想方设法留住王屿韩清两人成为自己的听众。
所以他从自己的地摊后面绕出来,挡在两人的去路上。
“老板,你买这扳指花了多少钱?”他不依不饶地问道。
王屿有些同情的看着他,“既然东西已经跟你没有关系。执着这个问题除了让自己不痛快之外,还有什么意义?更别说行业当中打听他人的成交价,本来也是坏规矩。”
他原本不想跟对方多说的。
但看这摊主不甘心的模样,王屿还是没忍住多说了两句。
韩清更是不想跟这种人浪费时间,催着王屿赶紧走。
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留在凉亭那,看那些老头斗壶呢。
王屿到最后也没跟摊主说自己究竟花多少钱买到手的。
感谢城管同志及时及时赶到。
治理浙西违规经营的小摊小贩。
王屿跟韩清这才成功脱身出来。
不过折腾了这么一出,两人也彻底没了再转转看看的心思。
折头往凉亭走。
结果半道上,又被一个陌生男人给拦了下来。
虽然这会儿的帝都,天气已经转凉。
但还绝没到穿羽绒服的地步。
而眼前这男人却已经夸张的穿上了长款羽绒服。
韩清没忍住调侃道:“哥儿们,你这身子骨就别学人家晨练了。回去好好养着吧。”
那人倒一看就是好脾气,咧着嘴嘿嘿直乐。
连王屿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认识他却不记得了。
可能是看他们两人没有逃之夭夭的迹象,下一秒男人唰一下打开了羽绒服前襟。
好家伙!
这要是里面满满当当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王屿还以为自己碰见变态暴露狂魔了。
“老板,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的?保证童叟无欺,不管是本地的还是外来的。上至八十岁大爷、下至八岁孩童,全都一个价!”
听起来他还挺自豪的。
“都些什么呀……”
韩清一边满脸嫌弃,又一边在他衣服那堆玩意儿里扒拉。
王屿看都没看。
什么八岁小孩喜欢、同时八十岁老头又认可。说白了还不都是哄孩子的玩意儿?
亏韩清还一本正经的在这浪费时间。
“哥儿们,你这聪明啊?他们练摊的随时可能被城管逮。还是你这流动买卖又隐蔽又方便。”
他还跟对方唠上了。
王屿四下张望着。琢磨着趁这时间找地方买点矿泉水什么的。
那人见两人不但没有驱逐他,甚至还开始跟自己瞎聊。
顿时也来了谈兴,“嗐,还是两位刚才遇着那是个轴货。一星期能被被抓三五回的那种。好心跟他传授经验。你猜人家说什么?”
“说什么?”韩清顺着他的话题问道。
“说他家祖上是什么镶黄旗还是什么的。反正大致那意思,就是他出身了不得。说那些城管不敢拿他怎么样……你说人家凭什么不敢拿他怎么样?还真把自己当成盘菜了……”
韩清好奇的问道:“按理说,要是屡教不改。城管应该把他摊子上的东西没收了才对吧?这怎么一周抓三五回都还能继续摆着呢?”
羽绒男哼了一声,“那还不是因为那男的有病!据说第一回被逮,当场病发,差点就没命了。要不是那天晨练的人当中,有个休假的大夫现场实施了急救措施。估计当时就交代了。你说人家嗐怎么开展工作?他还真就觉得是自己家里牛掰。没人敢奈何他。你说说,他这病是真会长……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
“难怪呢。刚才因为我朋友一个翡翠玉扳指,拉着我们唠叨了半天。要不是城管来,我们还真走不掉。”韩清边说边摇头。
“不过那人虽然讨嫌。手里倒确实是有些好东西的。之前听他跟人吹的时候,确确实实拿出来过好东西。说是以前宫里头的人赏给他们家,然后又传到他手上的。”羽绒男的声音透着羡慕,“要不人家都说,手撕的骆驼比马大呢。你说这种人来跟我们抢什么买卖?活不下去了,随随便便卖点啥不就够下半辈子用了吗?上回我还看见他拿出来个什么叫血玉的什么东西……”
他这观点可不算健康。
虽然这种给相关部门添麻烦的事也不能鼓励。但没靠着变卖祖上留下来的东西过活,而是选择自食其力。这个出发点是好的。
当然,从满清到如今,经历了漫长的时间以及动荡。可能留到如今子孙手上的好东西也没几样了。
要不然那摊主也不能因为个扳指跟王屿韩清哔哔赖赖那么半天。
不对,他刚才说什么?
血玉?
血沁?
他手上的东西,怎么跟古董店的东西又重叠了?
韩清大约也想到了这个问题。问羽绒男记不记得那血玉是什么形态。
但那羽绒男哼了一声,“这谁能记得。光去看被他吹的神乎其神的血印子去了。也不知道真假。看着也不像血。倒跟铁锈色儿差不多……”
“那你怎么确定人不是哄你们玩儿呢?”韩清似乎也没了兴致,“你这些东西跟我们这岁数的人没吸引力。还是应该奔那些带孩子的老人,收获能更大些。”
“嗐,那些老人的生意可也不是那么好做的。买十块钱的东西恨不能让你送个五块以上的添头。我利润要有那么高我早飘了……谁还在这儿干!”
这公园里的人还都挺能唠的。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血玉也好、血沁也罢反正跟咱们没关系。漏捡到手,钱货两讫。之前的恩怨跟咱们又没关系。”
走在买矿泉水的路上,韩清问王屿。
王屿摇了摇头,“就是觉得帝都这边的故事真不少。血玉什么的跟咱们没关系。我也不贪心。就是还欠那老板娘一个说法。一会儿老向这边结束,咱们还得去一趟。”
韩清点头,“这个好说。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在这里摆摊的都卧虎藏龙。我一开始还当那摊主是在忽悠人呢。”
王屿笑了,“这种话听听就得了。”
说完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韩清,“这可不像咱们见多识广的韩老板啊?”
韩清自嘲地笑了,“行了,你就别寒碜我了。之前跟我师父在一起,这种地方反而出入的少,更别说打交道了。我还觉得挺新鲜的。”
王屿一想,似乎还真是这么回事。
在陈七的带领下,韩清的起点很高。
进出往来不是高门也是大户,哪有工夫在这种市井之地流连。
想到陈七,王屿问道:“陈老有打电话回来吗?”
韩清神色落寞的摇了摇头,“别说指望他主动打回来了。我打过去的电话都接不通……”
看样子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王屿拍了拍韩清的肩膀,“没事。等你跟琪琪的好日子定下来,给他发个信息说一声。他看到一定会打电话回来的。”
韩清长长叹了口气。随后转移了话题,“买这么多矿泉水干嘛?咱们四个人撑死四瓶也就够了。”
王屿笑了,“他们在那边唇枪舌战的,保不齐这会儿怎么口干舌燥呢。”
“也是。”韩清跟着笑起来。
两人前后脚回去的时候,凉亭里爆发出一阵大笑声。
王屿定睛看去,凉亭的石桌上,规规矩矩地摆放着七把器型不同的紫砂壶。
圆的、方的、八角的,高的、矮的、不像壶的。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有一把麋鹿形状的壶。
一开始王屿都没想到这也是来参加斗壶的“选手”。
还是听到韩大爷在那难掩得意的回答围观人的问题,才知道这竟是一把紫砂做成的茶壶。
只是这把壶比起其他人带来的那些古壶,个头可实在太迷你了。
估计最多也就三百毫升左右。
大约就是之前向远峰跟周周说过的那张“一手握”。
古人饮茶的习惯跟现在的人不一样。而且他们造器讲究气势。
这一点之前王屿倒也听周周简单说过一二。
很多壶型,容量小于五百毫升,对现在人来说好用倒是好用,但就是气势也跟着没了。
不过这只麋鹿表面的包浆,一看就有些年头了。
而且那种粗糙的颗粒感,也不是近些年的紫砂层能有的属性。
古拙的味道让人看到就绝对相信它身上承载的悠悠岁月。
麋鹿是跪卧的姿势,平稳的跟桌面接触。把手处刚好是麋鹿的尾巴。
而鹿嘴则是出汤口。
大腹便便的鹿身就是壶身。
鹿首微仰,硕大的鹿角搁在宽阔的背脊上。
两支分开的鹿角中间则是壶盖处。
看上去就是衣服吃饱喝足怡然自乐的休闲模样。
倒是将麋鹿温顺的性格表现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