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梅立才心里应该多少还是有些不爽的。
不管家族产业多大、背景多深厚，年龄跟家里的保护在那摆着，没有那几个成了精的城府深。
所以还是跟王屿多说了两句。
当然也可能就是故意做给董先生看的。
“王老板，你知道为什么自璧原石能被垄断吗？”梅立才问道。
王屿点头，“因为腾南魏家。”
梅立才轻蔑一笑，视线有意无意扫过董先生那边，“那只是其一。腾南魏家就算垄断了自璧原石，总得有个出处。你在市面上见过自璧的成品吗？”
见怎么也不至于说一点没见。
但相对于一个矿场出口的体量来说，只能说是凤毛麟角。
就算自璧原石产量再少，好歹也是一座矿场。
“你可以理解成专供。”
梅立才说完这句，就打住了话题。
但王屿的好奇心被勾了出来。
要是食物、药、烟酒跟这俩字扯上关系，还好理解。
可这石头专供？供个什么劲儿？
难不成就是为了辟邪？
梅立才却冲韩清抬了抬下巴，“这些你等问韩老板，一问就知道。”
这么一说，好像听韩清提过一嘴。
虽然说法跟梅立才有所不同，不过此时一想，大致意思差不多。
越身居高位越信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就认准了自璧原石。
这时候王屿听到梅家老太太冲自己说话，立刻收回思绪朝主位上的几人看去。
“王老板，你跟这向家小子倒是藏得住话的。先前一点话音都没露给我啊。你们是觉得老婆子出不起这个钱？”
梅老太太上来就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让旁边的人连解释都插不上嘴。
但王屿立刻明白她是在先声夺人。先把话拿出来掌握主动权。
总比后面董先生开口要东西的时候再拒绝可强多了。
这件事怎么也怨不到王屿身上，虽然是没经她手，可第一时间掌握情况的人是她宝贝大孙子。
王屿可没对不起他们梅家。
在梅老太太说话的时候，董先生一直在试图打断并发表自己的观点。只是未遂。
不过想想也知道他想说什么。
毕竟今晚这场碰面，就是为了征得梅家首肯。
只不过看梅老太太这架势，明显是不想遂了董先生的愿。
毕竟是个人就知道，看原石只是第一步。看过之后想拥有，就多一个竞争对手。
体面维持起来也挺劳神费力的。
但梅老太太这也只是缓兵之计，董先生存了这份心思，就没有临了反悔这一说。
“老太太你误会这位王老板了，”果然，董先生还是找到机会开开口了，“王老板就是因为事先已经跟梅总有言在先，所以我才攒了今晚这个局。就想看看王老板许给梅总的那几块自璧原石。”
梅老太太面色不变，“还有这档子事？既然是跟我梅家做生意，王老板跟向家小子又何必瞒我这个老太婆……难道现在都看我年纪大了，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吗？”
王屿下意识看了董先生一眼。
对方的表情不好看。
连自己都能听出梅老太太的弦外之音，更何况董先生。
梅老太太发作了这一通之后，顿了顿饮了一口茶水，说道：“既然董先生开口了，我也不能驳了这个面子。想看就看吧。正好我老太婆也跟着开开眼。看看梅立才现如今的眼光如何。”
听他们说话是真费劲。听话还得听音。
每句话都另有一层意思。
王屿第一次觉得他们这样的人活得是真累。
他这边还在琢磨梅老太太话里的意思，冷不丁听到身边的梅立才低声咳嗽起来。
这是不便开口说话时的一种声音提醒。
王屿连忙朝他看过去。
“奶奶说看料子……料子！”梅立才见王屿一脸茫然，小声重复。
“啊？现在？”
王屿下意识看了看面前的餐桌。
虽然这桌子是够大，这会儿也还没上菜。但除了杯盘，就是玻璃转盘，多少有些不合适吧？
况且，刚才进来的时候也能发现，这地方不是寻常餐厅。真给弄的一片狼藉，怕是也不好交代。
但似乎这会儿根本没人在意这些。
既然他们都不怕，自己就更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天塌了有个子高的顶着。
所以王屿费劲的将墙边的提包给拽了过来。
梅立才难得的伸手帮忙，两人七手八脚将拉链拉开。梅立才小心的将里面的原石一块一块摆在中间那层缓慢转动的圆形玻璃上。
小心翼翼地架势，像在摆一件件艺术品。
自璧原石随着玻璃转动缓缓朝着梅老太太跟董先生那边转去。
杨九的应该是留在了那个院子里，如今桌子上就只有王屿手上的三块自璧。
其实当时往外拿的时候，王屿想将小月那块留在包里，但梅立才手快，一把捞了出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王屿也不好再往回拿。
反正那两人这会儿鹤蚌相争，估计不会那么快进入进入收购环节。
由着他们去吧。
但有时候事情就是那么赶在点子上。
董先生在一一看过那几块自璧之后，几乎跟梅老太太在同一时间伸手朝这块自璧原石摸去。
梅老太太深深看了董先生一眼，”董先生也是为此而来？“
董先生更是直接笑起来，”果然帝都就没有什么事情能瞒过梅老太太。听说梅家一直在收购自璧原石，难道最终原因也是为此？“
梅老太太只是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
董先生更是将自己的椅子朝梅老太太挪了过去，然后两人开始就手上这块自璧嘀嘀咕咕私语起来。
王屿看向梅立才。
梅立才也是一脸讶然，看样子是全然不知所云。
王屿先前是反复研究过这几块自璧。至少他是没看出小月给自己的这块自璧，跟其他两块有什么本质上的差别。
当然，虽然都是自璧，但每块的表现各不相同是肯定的。
可要说表现，小月交给自己这块，甚至还不如当初自己在骠国从阿弟手上意外得到的那块更好。
再怎么说，也没必要退而求吧？
王屿从梅立才这里得不到结论，又将注意力投向陈七。
但陈七只是皱着眉陷入沉思，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向远峰观察了一下其他人，见这会儿没人注意到自己，挪着自己的椅子凑到梅立才身边，”梅总，这是什么情况？“
梅立才摇头，”我也想知道。“
“你好好回忆回忆，你们家里寻找自璧原石的时候，就没透漏过什么与众不同的信息？以你这掌门人的身份，他们怎么可能瞒着你呢。”
梅立才皱着眉头像是在苦苦思索。
向远峰继续循循善诱，“哪怕是荒诞不经的传说……或者匪夷所思的一些传闻……都在参考范围内。”
这话像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梅立才突然张大了嘴巴。
向远峰一开有门儿，希冀的看着他，“梅总，是不是想到什么了？说来听听咱们探讨一下啊？”
梅立才说道：“我听到过一个传说……但是我觉得是唬人的。不是传说清漪园的瓮山泊里有条受创的小龙吗？你知道当初袁大头为什么只当了八十多天的总.统就下台了吗？”
向远峰哭笑不得，“梅总，你这话说的我完全关联不起来啊。一会儿传说，一会儿龙，这又出来个袁大头……”
梅立才也没在意向远峰的质疑，继续说道：“据说，当年袁大头借助了上贡而来的某种媒介，强行催动小龙开了眼。但都说能担起国运的人都是福泽惊世深厚之人。就算运用手段强行逆天，也需要当事之人身上的气运滋养，谓之养龙。但袁大头差的远。所以即便有天精地宝为媒，小龙仍然只坚持了八十多天就继续陷入休眠状态。”
王屿听的一愣，“自璧原石？”
梅立才点头，“没错，据说当时就是得到了腾南魏家进贡而来的自璧料。只不过不是原石……”
向远峰疑惑道：“难不成是传说中的宫灯？可民间不是流传说，那宫灯被巡抚见猎心喜据为己有了吗？”
梅立才说道：“不是。宫灯在前，后面还有后续。”
向远峰摇头，“不可能。真要是有后续，怎么可能我们这些做翡翠生意的人不知道？要知道这些稀奇古怪的传说多受欢迎。哪怕是风言风语，也会被反复拿出来津津乐道。”
梅立才不满的说道：“你好歹听我把话说完了啊……据说那巡抚为了占有那个翡翠宫灯，给了腾南魏家的翡翠经营权。后来随着魏家发展壮大，也就逐渐攀上了更多的高枝。上贡成为皇商是他们一族多年的心愿，以至于发展成执念。即便那时候清政府已经开始没落，他们仍然想抓住最后的机会完成心愿。”
“所以他们雕了一对龙凤摆件，偷偷送呈京城。但当时清政府内忧外患混乱至极。龙凤摆件半路上就失去了踪影。后来不知道怎么辗转到了袁大头手上。才有了刚才我说的那个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