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应该是的。
但承认很难。
这个问题没能让王屿辗转反侧，而是加速了他的睡眠速度。
用脑过度有时候就是会产生这个效果。
王屿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个梦，梦里似乎见到了杨霖。
他能够清晰地看到杨霖的嘴巴一开一合，在说着什么。但他一个音节都听不到。
他知道这些话就是这段时间以来困扰自己的答案。
所以用尽力气拼命想要听清楚。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无功，到最后甚至睁眼醒了过来。
看看时间，早上六点半。
隔壁床上的向远峰还在呼呼大睡，时不时发出的鼾声直往人耳朵里钻。
王屿都纳闷自己是怎么在这鼾声当中睡得无知无觉的。
今天注定是煎熬的一天，见不到人会觉得时间煎熬，见到人可能会因为谈话的内容而煎熬。
王屿翻了个身，觉得做人真是拧巴。
魔都的早晨比边城要亮的早，这会儿边城最多也就是泛起鱼肚白，可魔都天色已经完全亮了起来。
两个大男人睡觉从来不知道拉窗帘，倒是让王屿有机会看着天光从日暮白变成被阳光晕染成暖色光芒。
然而等到日上三竿，耳边的呼噜声都没停下。
王屿坐起身，看了看手机。安静的就像个模型。
自从把早上的闹钟关闭以后，感觉手机的功能就剩下看是加了。
王屿起身去卫生间，洗漱完毕，尝试着叫了两声向远峰。
回应他的是向远峰翻了个身，继续发出大象叫。
就在王屿琢磨着要不要给韩清发条信息问问想了没有的时候，听到传来敲门声。
韩清站在门口，“我还以为你们都没醒呢。刚才我师父给我打电话问我们什么时候过去。向老板呢？要是没有别的安排，咱们就动身？”
王屿让开地方，让韩清自己看。
向远峰睡成那个样子，要是有人能把她叫醒，绝对是大本事。
韩清尝试了一会儿，立刻宣布放弃，表示跟王屿两个人先行一步。等后面向远峰醒了找不到他们人，自然会主动联系他们。
向远峰今天是个关键人物，有他在那块南齐才好下手。
但是这个关键时刻掉链子的向远峰，也不知道真是的睡得死沉还是死都不愿起床。
最后还是王屿跟韩清两个人带着红翡料子走了。
典当行的当期时间，是根据抵押的时间来的，王屿觉得应该不会有人丧心病狂到大早晨跑去典当行抵押原石吧。
希望向远峰这伙计能给点力该醒的时候早点醒。
然而赶到杨九的典当公司时，被告知货主刚才来了电话要求不要着急处置，他们在等一笔资金到账。
如果顺利，剩下的原石他们回来带走。
反之，就是出现了问题，料子将由杨九处置。
有人的地方就有人情，不管是什么行业。
所以虽然需要通融宽限有限的时间，杨九还是一口答应下来。
毕竟也算几番打交道的老主顾，规矩更不外乎人情，这几个小时的时间，杨九还是大大方方的给了。
不过也是因为附送了人情，所以反而不好意思下手了。
因此所有人只能跟货主一起等资金。
不过事情进行到这一步，杨九的心思早就不在那些抵押物上了。他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王屿抱着料子的双手。
陈七得意的看着杨九，”先来后到，你可别想着坏规矩。我跟王老板已经连价格都谈拢了。“
然而杨九嗤之以鼻的扎刀子，”既然如此，那你们怎么还没成交。难不成还故意为了今天刺激人？“
陈七嘿嘿一乐，”你现在说话可是越来越外行了。我想问问你，这种价位的原石，就算保驾护航送货上门去验货都不算夸张吧？我就不能先把价格谈好，然后等我亲自看看过实物之后，再完成整个交易吗？
这话让杨九压根接不上话茬。憋了半天问出来一句，“你们最后谈成多少钱？”
这下陈七不乐意了，“杨老九，你是怎么回事？说你胖你还真就喘上了是吧？这也就是你在打听我，我能不跟你一一般见识。你要是出去的话你试试。不被人达成金鸡独立算是骨密度高！”
杨九被这番说辞说辞给逗乐了。
“这上纲上线的你可真至于。”
说完不光是不理会料子，甚至就连起码的地主风度也没了。
王屿等了一会儿，发现杨九这典当行虽然开在一众公司的写字楼里，但生意明显还是很不错。
上午时间何垚还看到陆陆续续来了好几拨人。
有来赎料子的，也有来送料子的。超出他之前对典当的认知。
更还有那种一看就是老熟人散客的，看到王屿他们几个在，直接将带来的原石朝他们眼前递，“老板看看、看看。好东西之前着呢，买回去吧买回去吧……”
王屿跟韩清干得最多的事就是摇头。
等杨九忙的差不多了，躲着陈七来到两人面前解释道：“这里面有一些是专门靠赌石赚生活费的。赌石回来没有更多更好的出手途径，所以就把我这当成回收站了。”
韩清很意外地问道：“那种料子不会回来赎了吧？”
杨九点头，“就等于是卖了，当然不会赎了。不过咱们也不吃亏。我也不是什么样的都要。好脱手的我才会以低于市场价放款。吃下来立刻就有的赚。不过可惜的就是，这些人的水平不高悟性也差点。总是赌不到重点。”
“还真是什么地方有什么地方的的赌石经。”韩清笑起来。
杨九摇头，“魔都这城市习惯了根本出不去。换任何一个地方生活工作都会很不习惯。这些人又走不出家门，所以只能接受我的霸王条款。反正我们这个行业也不算特别大众。不过就是魔都赌石的人也不是太多就是了。”
说完，看着放在桌子上的料子，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在自己公司里乱转的陈七，最后说道：“王老板，陈七跟你说了吗？这料子我们已经谈妥了。”
王屿跟韩清俱是一愣，“没有。”
杨九点头，毫不避讳的说道：“五千万。我现在都不知道该庆幸还是无奈。五千万应该比我跟王老板直接谈的价格更合适。但一想到这老狐狸用这种近乎截胡的方式来赚我钱，我心里就……”
说完，像是担心两人误会自己是那种见不得别人赚钱的眼红客，所以补充道：“我知道现在也算大家双赢的局面。就是陈七这老东西总喜欢用这种巧取豪夺的方式，换成谁心里都不能舒服。要是让我找到机会，我一定让陈七这个老狐狸感受感受这种心情！”
王屿瞥了一眼看上去心情大好的陈七，再看看吃瘪的杨九，王屿觉得杨九这个半辈子的心愿，大概率不好实现。
陈七跟那些达官显贵老板们打交道久了，脑子反应一点一点不慢，甚至还能在最短的时间把所有掌握的信息综合起来，抽丝剥茧把能为他所用的信息提炼出来，然后从中谋好处。
跟人精打交道时间久了，自己也成精了。这明显不是杨九能比的。
陈七甚至连本钱都不准备出，直接空手套白狼，等杨九的五千万到账上，雁过拔毛怒赚两千万。
不过他也还算地道，至少五千万的价格相当给杨九面子。
大约这也是杨九心情复杂地原因。你说陈七不是人吧，五千万市面上是肯定不会成交的，而且根本也没地方买去；可说陈七是个好人吧，他自己抢先吃下了料子无可厚非，但在里面算计杨九掏钱。这是个人心里不舒服是很正常的。
杨九又不是傻子，陈七要是赚不到钱能在里面费这个劲？
不过他在杨九眼前是一点也不隐藏自己的祸心，手机响了一声之后，他就得意洋洋的走了过来，“王老板，给我一个收款方式。我现在把这红翡的货款转你。”
杨九：“你能不能不搁我眼前说？你还真是一点亏都吃不了。货都还不是你的就敢收钱。也就是我好说话，要不然早就被打死了。”
陈七：“你就说，外面五千万能不能买得到？你就说我要是卖给老周、老徐，是不是绝对不止这个价？你还这样那样的，你是不是疯了？占便宜没够是吧？没完了。”
杨九眨巴着眼睛，被陈七这一顿输出发作的哑口无言。
王屿也算是看出来了，两人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
想了想，还是决定抱陈七大腿，“陈老，杨老，昨晚向老板看好那块南齐，希望两位前辈说什么也给争取一二。”
杨九转了转眼珠，还没等张嘴，陈七就先说话了，“货物永远脱离不开流通的本质。既然是货，不管在谁手上都是要交易的。没问题。”
说完还去刺挠杨九，“今天得偿所愿了，等后面我好好把磁场跟你契合一致。光是想想老周跟老徐知道这件事之后那副吃了屎的表情，你就偷着乐吧你。还有什么好拧巴的。钱是王八蛋，花了继续赚。要不你赚那么多钱干什么。”
杨九翻白眼，“你还以为我手上有多少流动资金？你知道今年这行情，多少人抵押了不回来赎。我钱都压在那些货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