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老徐说的没错,固追的确不是什么寻常人。
也能看得出来,释利跟对方也算得上足够了解。
不管固追是什么人,在骠国这样的地方,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眼界决定人的高度。
就像庆塔那种,不管是自己还是族中有人身处高位,能接触到、领悟到的比起很多骠国人来说,要长要远。
两人又开始攀谈了好一阵子,看得出来释利非常高兴,跟众人打了个招呼,就往外面跑。
老徐在后面忍不住吆喝道:“你这是要干什么去?”
释利头也不回的说道:“今晚固追来了,我去看看村民们家里有没有他喜欢吃的东西。”
固追笑意晏晏地看着释利走远,直到再看不见。
脸上的表情这才垮下来,“老徐队长,你找我来,究竟为了什么?为此还不惜把释利也弄了出来。”
老徐一头雾水的看看王屿,然后只能拼命解释,“固追大师,我要是早知道你们之前就有这个渊源,我还用等到现在才跟你联系吗?你要是不说,我们有一个算一个,就没一个知道的。不信你问问王老板。”
然而固追却显然并不相信那他们所说的话。
任由老徐把嘴皮子说干了,他最后也只是说道:“就这样,既然来了,今晚看在释利的面子上,我留下来吃顿饭落个脚。明天一早自会离去,不会给诸位增添麻烦。”
见他说的坚决,纵然老徐还准备再说点什么,王屿还是不着痕迹的制止了。
上赶的不是买卖,这一点不管是熟人还是陌生人,都是一样的道理。
老徐心有不甘的叹了口气。
王屿笑着说道:“来者是客,既然来了,今晚就好好欢聚一堂。就是不知道贵国的僧侣,能不能饮酒?”
固追立刻说道:“当然能!要是不让喝的话,我就算再喜欢这个职业我也坚持不到现在。不但能喝酒,还能吃肉。”
还是个酒肉和尚。
不过这一点倒是好,不挑三拣四什么都吃、什么都不用单独准备。
等固追的心情平和下来,老徐觉得自己留在原地也有些无趣。
想到这里,冲正在聊得开心的王屿跟固追打了个招呼,自己就暂时闪人了。
“王老板,你似乎对我们骠国的小乘佛教有些偏见?”不知道为什么,固追突然问出这么一句。
王屿摇了摇头,“你知道我是国内来的人,对这些东西有一定的排斥跟抗拒是很正常的,我们接受的文化教育,表达的都是世界上其实并不存在人力之外不能解释的行为。”
固追听完微微一笑,似乎并不打算要改善王屿的说法。
而是转而问道:“可是我见王矿主,似乎对僧侣的印象相对比起来好上不少。又是为什么?”
王屿不知道他一直追问自己这些问题的原因。
但还是认真地回答道:“我来到骠国之后,接触僧人不多。但是接触下来我觉得这个信仰还是不错的。至少它能让人天天做好事行善念。”
随后将那名僧侣赠送自己一个莲花信物的事随口说了一句。
不料,固追大师的表情又是一僵。
“王老板,能不能将你说的这个莲花信物给我看一看?”
王屿尽管有些奇怪他的反应,但那个莲花信物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况且说到底也算是他们佛门中的物件。
于是便跟固追打了个招呼之后,回房间去取那东西。
没想到,固追竟然直接跟了进来。
尽管让王屿觉得有些不适,但这样的小冒犯实在也没必要上纲上线。
于是在固追的注视下,终于将那个莲花信物找了出来。
固追表现得很激动,双手捧着这朵春色翡翠雕刻成的莲花,激动的神情肉眼可见。
虽不至于说泪眼婆娑,但也大差不差。
“王老板,你在什么地方见到的此人?能否带我去见他一面?”古追问道。
王屿如实回答了当时石落卡的情况,以及此人应该是在帕敢镇某寺庙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固追。
固追听完之后,立刻转身就准备往外走。
来到门口,脚步这才停了下来。
他手上还拿着如今属于王屿的那枚莲花,不管他们之间之前有什么渊源。
如今东西已经属于王屿,固追这么明着往回扒拉终究不合适。
就在王屿以为对方是因为还给自己这个信物才返回来的时候,耳边就听固追说道:“王老板,认识是缘分。我先前不相信会有这么巧合地事,多年不见的释利能在这里相逢。可是这朵莲花,却让我相信,人跟人之间的缘分其实冥冥之中早就已经注定了。就像你来到果敢,我也来到果敢。看上去都是偶然,其实是一场必然。”
云里雾里说了很长一段话,但是无奈王屿在佛法方面开窍不多。
也不知道固追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
但只限前面,因为后半段话,他听明白了。
固追说道:“既然如此,想必老徐队长的嘱托是我如今应该去为你们做的。说吧,你们找我来,究竟因为什么?”
合着他跟自己一样,差不多是一无所知。
只知道对方有事想让自己帮忙,但是具体到做什么,不知道。
看着王屿一脸茫然的表情,固追一愣之后,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王矿主,你真乃有福之人。身边有这么多帮你筹谋为你卖命的人,不管天时地利有几何,人和是绝对成了的。”
也许是看他们连根没在院子里、也许是他们这边声音较大,连外面的老徐都被他们吸引了过来。
“什么事这么高兴?”
刚才不是还不行那不行,又是看在谁的面子凑合吃顿饭、又是看在谁的面子上勉强留一晚的。
这么一会儿,就相谈甚欢,成了一家亲?
固追将受伤的莲花放回王屿手里,也不开口,一把拉住老徐的手腕,就朝外面走去。
老徐一边频频回头,期望王屿能给自己一个眼神或者表情,至少能让自己明白现在事态究竟是到了何种程度。
然而王屿自己都是满头雾水的模样。
甚至连老徐发送过来的信号都没接收到。
这个固追,还真是一个奇奇怪怪的人。
王屿摇摇头,重新将莲花收进随身的背包里。
出门的时候,院子里既没有老徐也没有固追。
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搞什么。
王屿在院子里茫然无措的站了一会儿,朝院门口走了两步,看到中心腹地走过来一道身影。
是魏琳。
看样子这个小姑奶奶终于睡醒了。
王屿顾不上其他人,飞快地迎了上去。
魏琳看到他就开始笑起,“行了,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你知我知,大家不用这么见外。”
不知道是真发自内心这么想,还是单纯为了堵住王屿的嘴。
“为什么是我?我对这里面的关系一点头绪都没有,打你性能给你耽误事。”想了想,王屿还是委婉的表达出自己的态度。
魏琳却像看个傻子一样看着他,“选择你的理由有很多,但你知道其中有一条最关键的是什么?”
王屿摇头。
“就是要完全的局外人,不懂这里面的关系跟利害,才能有什么转述什么、该做什么做什么。不会因为自己的鬼主意小算盘,到时候做小动作。”
王屿:“……”
她说的好像听起来似乎还有几分道理。
魏琳瞥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半真半假的说道:“别的不说,就这一点,其他人就比不上你。更别说其他一些更有利的因素。”
“所以,选择是你不是我的主意,也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定下来的。是上头很多人排除了一圈之后,做出来的决定。”
“你跟我说也没用,要是实在不愿意,我可以带你去克钦的大本营,你自己亲口跟上面的人表达你的诉求,看看能有几分实现的可能性。”
王屿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一般。
这一次果敢之行,就彻底让他没了取任何地方势力的欲望。
那克钦不得比这边更兵强马壮?
自己连从现如今的果敢人手上逃走都做不到,到时候进了克钦里面,说不定下半辈子就要交代在里面了。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魏琳似乎早就料到王屿会是这样的反应,老身在在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跟上级接见下属一样,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就对了嘛。好好干,以后不会亏待你的。这件事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等我们把新势力稳定下来之后,你就可以想去哪就去哪,保证不会有人干涉。”
面对魏琳的保证,王屿除了苦笑就只有苦笑。
这样的饼,不管自己愿不愿意吃,反正他们画出来自己就是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
看上去好像前途光明,其实根本没有第二条路走。
可能是看王屿脸上的表情过于难看,魏琳想了想开口说道:“王老板,你只需要在我走后,将我单线跟你联系的内容及时转告彭佑。同时,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一定要及时将他告诉你的消息,汇报给我。”
“你放心,最多两个礼拜。不管成与不成,我都答应放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