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怎么样？”冉成揪着一颗心，忍不住开口问道。
“唔……”从王屿的表情中，看不出来他此刻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所以老李按耐不住，拿双筷子从王屿碗里挑了一块鸡肉塞进嘴巴里咀嚼起来。
不过，冉成并不觉得他能尝出什么区别来。
毕竟老李没吃过正经的汽锅鸡。
指望他给出什么中肯的评价，很难。
加上今天这只鸡，还是他一手炮制的……
这么一想，难上加难。
索性自己有样学样，抽了一双筷子，也挑了一块……
瞬间也就明白这两个人光嚼不说话的原因。
咬起来有一定的难度，介于咬得动跟咬不动之间，能把这个尺度拿捏到这种程度，这老李也绝对是个人才。
“今天买的这只鸡不行。”
老李开始甩锅。
“你之前小鸡炖蘑菇里头的鸡就挺好的。”
冉成毫不留情的拆台。
“你也说了，那是小鸡。这又不是！”
老李翻了个白眼，坚决不能承认是自己的问题。
不过尽管如此，王屿还是吃的很投入。
老李说道：“等以后回国内的时候，是不是能去找你们吃顿正经的？”
王屿头点的认真，“管够。”
冉成笑着说道：“虽然吧，他不下厨，但是说了算。既然他答应，那就管够。”
“那就先凑合吃这顿，回头回国内补上。”
吃完饭，王屿找了个散步的由头，带着冉成跟老李朝着石碑那边走去。
想着一会儿见到对方应该做什么反应的时候，王屿发现，自己设想中这人的面孔无一不是是那个泼皮。
似乎再也没有什么人比他更适合扮演这个角色。
这样也好，毕竟大家都是打过交道的，要真是他，也有一定的好处。
这么想着，三人也就来到了石碑附近。
昨天的时候，王屿就已经留心观察过，石碑附近是一片空地，视线范围内，入目所及处几乎没有什么遮挡。
想要成功接上头，人势必要在近处出没。
这也是王屿敢几人大摇大摆出现在这地方的原因。
越走越近，老李的表情越不对，“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这么晚了小娜自己一个人在这玩？”
王屿也看到了，马小娜一个人正蹲在石碑附近。
这会儿背对着三人，所以看不清她在玩什么。
“这不是胡闹吗？这天马上就要黑了。也不知道小娜妈在干什么去了！”
老李说完，大踏步开始朝马小娜走过去。
王屿连忙跟上，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老李，我从昨天开始就想问你一个问题。”
老李看都没看他一眼的说道：“你说。”
王屿简单斟酌了一下用词，然后开口道：“以你跟小娜家的熟悉程度，她家里既然有表现相当不错的料子，你怎么没想到去收一些回来？”
老李虽然收入不算不上多高，但在矿上没什么需要他花钱的地方，而且也木西们对外面市场交易的行情并不了解。
所开的价格尽管在他们自己看来很不可思议，但其实对于像王屿这样的商家来说，跟白捡的区别不大。
而且，以他们的信任基础来说，马小娜妈妈肯定不会拒绝老李，这么一来，双方都能的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皆大欢喜。
老李听完王屿的问题，先是沉默，然后叹了口气，最后才开口说道：“我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是这件事说来话长，加上我也不愿意去占一个死人便宜。原本想的是，等我离开这边的时候，能妥善安置好她们娘俩。到时候她们现在手上的这些料子，就是她们重新开始新生活的本钱……你们不知道，矿区这种地方，对女人多么不友好。”
冉成忍不住打趣道：“老李，看不出来你五大三粗的一个汉子，竟然还有铁汉柔情的一面。”
“去你的，说正经的呢。”老李啐了一口。
说话间，马小娜似乎听到脚步声，扭头看过来。
看清楚是老李之后，立刻高兴的朝着老李奔跑过来。
用小孩子的方式打过招呼之后，老李问道：“你怎么自己在这儿？你妈呢？”
马小娜眨巴着眼睛，用国混骠的语言回答起来。
虽然磕磕巴巴算不上流利，但想表达的意思还是到位了。
还在说着话，王屿的眼角余光就瞥见一个身影快速朝这边奔跑过来。
不是马小娜妈妈又是谁。
老李看到她出现，拉着马小娜朝女人走过去，语气带了一丝责备，说出一长串叽哩哇啦的骠国话。
这会儿他的心思全都在马小娜这么晚还一个人在这种空旷的地方玩耍，如果有个什么闪失，到时候可怎么办。
完全已经忘记了三人赶到这里来的缘由。
他忘了，王屿可并没有忘。
马小娜妈妈低眉顺目，一副知错加后怕的神情。
但是王屿看向她的眼神已与之前不同。
在这个敏感的地方，只出现了她跟马小娜。
王屿有理由相信，马小娜出现在这里只是个幌子。
真正之前被那男人收买搞定的也木西此人，只怕就是马小娜妈妈。
之前王屿跟马小娜沟通的时候，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当时他没意识到这种奇怪的感觉是源自何处，可就在刚才他反应过来了。
那种奇怪的感觉就在于，老李来到矿区只有一年左右，可马小娜的国语水平，明显不是只学了一年能有的成果。
老李还在用骠国话跟马小娜妈妈唠叨着什么，王屿不露痕迹的走过去，突然开口用国语说道：“你是看到瓦片，来跟人接头的吧？”
此话一出，所有的人就像石化一般愣住了。
王屿玩味的看着马小娜妈妈的反应。
自己的话，让她产生了反应。
这要是听不懂国语，王屿可不信。
老李虽然率直，但不是傻子，愣怔了一会儿之后，也就反应过来。
看向马小娜妈妈的表情带上了几分审视的意味。
也许是这种来自身边人的怀疑，最终让马小娜妈妈放弃了争辩的想法。
“你说的没错。”
她低垂着头，说出一口相对算流利的国语。
老李这会儿的表情精彩绝伦，那模样就跟发现自己身边卧底了一个间谍差不了多少。
“我要养活小娜，总要想方设法多赚一点钱。现在那些收料子的老板们给的钱越来越少。我总要为小娜的以后多考虑考虑。”
女人自从承认自己做的事之后，就一直低着头，不敢看老李的眼睛。
其实她本来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只不过对于老李老说，自己真心帮扶以待的人，居然从一开始就存了这般戒备的心思。从情感上来说，一时半刻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有什么问题可以跟我商量着来，我也不会害她。你究竟在担心什么？你又做了些什么？”老李连声质问道。
马小娜妈妈先是沉默，深呼吸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然后泰然自若的回答道：“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我并不敢把所有事情都寄托在你们身上。所以能赚到的钱我一分也不想放弃。到时候你们走了，我自己也有能力把小娜送出矿区，过一种新的生活。”
老李伸手指着女人，一副想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的模样。
说她没有见识吧，就这种魄力跟胆识，倒也超越了绝大多数老实本分只等着挨宰的也木西们；可要说她有远见吧，又未免把一些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
“没事，我们也不是来追究谁的责任的。你之前帮那个中间商都做了些什么？”王屿尽量态度平和的问道。
女人伸手将耳畔边的碎发理顺，然后回答道：“之前小娜爸爸还在世的时候，帮矿上的管事做事，家里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后来出事之后，他原来赚钱的门道我们就走不通了。他出事前藏起来一些料子，我们孤儿寡母要不是实在活不下去，我也不会动了心思，想要拿那些料子换点钱过活……”
所以一来二去，女人在找寻买家的过程中，接触到了那个男人。
一个急于脱手品质不错的料子、一个伺机想打入也木西内部以最小的代价赚取最大的利润。
可以说是一拍即合。
几乎没费什么力气，马小娜妈妈就成了对方的眼线。
在王屿来之前，马小娜妈妈也确实帮对方联系收购了几次也木西们手上的料子。
男人给的辛苦费、加上女人偶尔变卖一下死去丈夫私藏的料子，娘俩的生活倒也不成问题。
一来二去，双方的信任基础递增，马小娜妈妈能涉及到的一些方面也就逐渐多了起来。
毕竟谁也不会刻意提防一个毫不起眼的也木西，就像没有人会去介意一只蚂蚁给自己造成的妨碍一样。
这一次，要不是男人久未曾露面，让马小娜妈妈感受到危机，也不会未雨绸缪的拿出王屿看到的那块料子来换取现金备用。
虽然老李待她们娘俩极好，但是对于已经经历过一次失去靠山的马小娜妈妈来说，她已经不敢把自己跟马小娜的以后押在任何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