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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泼皮窝棚出来的时候,泼皮极为殷勤的小跑了两步,朝着刚才进来的狗洞跑去。

要为自己的金主亲手打开那扇铁篱笆门。

所以即便是身负重物,依旧健步如飞。

老李显得有些情绪,一路上只顾着闷头赶路,并没跟王屿交流什么。

王屿知道他不爽情绪的来源,所以并没有着急解释。

前后脚钻过狗洞,接过泼皮递过来的背篓,王屿提在手上转身欲走。

就听到身后泼皮说道:“两位老板慢走。那我后面就先用您预付的钱帮您先收一波料子。有什么事直接找老李传话就行是不是?”

王屿点点头,老李冷哼了一声没有表态。

“得嘞,那两位老板慢走,不送。”

泼皮欢快的将狗洞恢复原样,然后心急火燎的跑回窝棚。

他今晚要搂着这些钞票好好睡一觉。

算是庆祝自己因祸得福。

王屿跟老李并肩走在回板房的路上,老李原本有心等着王屿先开口,然后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谴责、声讨他。

却不想王屿就跟个闷葫芦一样,屁都不放一个,这瞬间让老李沉不住气了。

“跟一个恶人做交易,你怎么想的?你这是助纣为虐你知道吗?”

王屿没有声辩,由着老李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你知不知道这种人只要尝到一次甜头,就会变本加厉的作恶?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这就是个隐患,留在矿上你就不怕他首尾两端,转头就把你卖了,去吴管事那边邀功请赏?”

“你明知道那个吴管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中饱私囊也就算了,现在还把主意打到这些也木西身上。这泼皮就是他的狗腿子,不知道帮他办了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坏事!”

王屿也不说话,由着老李责怪。

老李说着说着,似乎突然开窍了。

“王屿,你该不会是想声东击西吧?”

因为带着情绪,老李对王屿的称呼都是连名带姓的。

王屿老神在在的看了老李一眼。

这愈发让老李认定自己猜的没错。

为了避开监控的摄录范围,所以两人绕了远路。

路上不时能看到三两行人,从空着的口袋以及晃悠的背篓来看,应该是参加完拜佛节赶回来的也木西。

他们边走边聊,即便生活满是困苦,脸上却仍旧挂着笑容。

王屿一时间看的有些痴了,“今天一天供奉出去的钱财可能是他们辛苦劳作半个月或者更久的收入。这么做真的能让他们觉得内心充盈吗?”

老李看了看王屿,不知道他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问自己。

但最后还是回答道:“也许,如果没有这样的心灵寄托,早就活不下去了也不一定。这东西很难说对或者错,可能就是个选择吧。”

王屿收回思绪,对老李说道:“刚才那个泼皮有一句话说的很对。没有人生来就愿意做一个坏人,很多时候只是没有选择。如今咱们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如果他还是原来的样子,那就说明这不是选择的问题。以后不管怎么对待他,都是他咎由自取;反之,能拉拢这么一个人为我们所用,效果可能出其不意。”

老李敏感的问道:“你想让这个泼皮干什么?”

王屿沉吟着,其实这些也只是刚才他心里突然之间冒出来的一个猜测,并不能十分确定。

老李见他不说话,暴脾气立刻窜了出来,“你这是要急死我吗?”

王屿缓缓问出一句,“如果这吴管事想要做点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除了那些被他收买的矿工和偶而麻烦你之外,还有什么人,既不用担心走漏风声,还一定能完成他交代的任务?”

前面正在讨论那个泼皮,后面王屿直接这么问,那还用得着想吗?

老李犯了个白眼,这王屿莫不是以为自己是个傻子。

“你觉得我这个猜测有几分可能?”王屿追问。

老李叹了口气。“那肯定是这个泼皮最好用了。成本低不敢出差错。要是我,见不得人的那些事也肯定找他去办。”

王屿却很快转移了话题,“老李,听说百山桥这边有一个石碑?在什么地方?”

老李想也不想的回答道:“就在这附近,一会儿咱们经过那边。”

“带我去看看。”

老李这会儿情绪稳定不少,伸手接过王屿拎在手上的竹竹篓朝前方走去。

很快,在王屿眼前就出现了一块半人高的石碑。

见王屿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老李便开口讲解起来,“关于这块石碑,据说没人知道它的来历,一开始就在这了。”

王屿想着被带去老徐营地的那个男人所说的跟也木西的接头方式,围着石碑仔仔细细转了一圈。

老李看他对一块破石碑表现出如此浓厚的兴趣,忍不住开口嘀咕,“这有什么好看的?”

王屿很快找到男人所说的那个凹坑,四下看了看捡起一枚残破的瓦片,塞了进去。

然后拉着目瞪口呆的老李走了。

路上跟老李大致把情况说了一遍之后,然后王屿猜测起来,“你觉得百山桥矿区还有这么一个接私活的也木西吗?”

老李摇摇头,表示说不好。

也是,要是看人只看外表就能看出端倪,那就不存在人心隔肚皮的说法了。

王屿原本没打算按照那个男人的路子联系那个跟他有接触的也木西,但是这会儿,他急于想知道,男人所勾搭的也木西究竟是不是这个泼皮。

两人回到板房附近的时候,冉成正开着四扇车门,自己坐在驾驶座上看手机。

见他们走回来,冉成赶忙迎上来,“怎么去了这么久?”

没人能回答他,老李反而一脸好奇的问道:“你不回房间,在这坐着干什么?招蚊子啊?”

冉成没好气的回答道:“这车上一股子尿骚味。我开车散味呢。还打来了水,把刚才那块料子给刷洗了一遍,臭死了。这要是让小哥知道,不定怎么想呢。”

“别让他知道不就结了。”王屿笑着说道。

冉成顺手接过老李背在身后的竹篓,将里面的料子一股脑倾倒在地上,查看起来。

就连冉成也对泼皮选料子的本事赞不绝口。

这人要是心术正的话,赌石这一行没准真能混出来点名堂。

他不想寻常的那些也木西,只对自己所在长场口的料子有判断。

他能够举一反三,提取出共通的部分用在其他场口的皮壳上。

这样的人,要是进入市场,就算是想做无本生意也是不难。大把的商家愿意聘请这样的掌眼师傅。

这是一个聪明人,就是可惜前半截走错了路。

也许换一种生存环境,他有很多种正常的方式可以赚到相应的钱财。那样的话,可能真如他自己所说,有选择谁也不愿意选择去做一个恶人。

一夜无话,早早睡下的王屿,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就出了门。

朝着记忆中的石碑位置摸将过去。

印象当中,男人说过,他跟对方每天都会分时间段去看石碑的地方检查。

一旦发现里面有一方放入的瓦片,另外一方就会将瓦片取出来,表示自己已经看到。

这样,第二天天擦黑的时候摸过去接头便可。

王屿就是想去看看,昨天被自己塞进去的那个瓦片,究竟还在不在。

找路还算顺利,男人也没骗他,石碑侧面的凹坑里已经没有那个瓦片存在的迹象。

王屿说不上来自己算是松了口气还是更紧张了几分。

折回到那条供车辆行走的窄路上,王屿心下盘算,怎么才能把自己手上现有的这些点串联成一条从头至尾的线。

以至于太过投入,连身后传来的汽车鸣笛声响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回头一看,驾驶座那边的车窗玻璃已经摇了下来,吴文敦正探着脑袋看向自己,“王老板?这么早你怎么在这?上车,我载你。”

王屿客气的坐上吴文敦的车子,开口寒暄道:“吴管事今天这么早?”

吴文敦叹了口气,“昨天不是附近拜佛节吗?矿上的矿工还有外围那些收料子的中间商很多也会去礼佛,所以矿上没什么事,昨天我早早就回了帕敢镇上的家。”

见他自己说到这个话题,王屿顿时忍不住八卦起来。

毕竟拜佛节的时候,女人那梨花带雨问自己认不认识吴文敦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所以他开口问道:“吴管事的家安在帕敢镇?有孩子了吗?”

吴文敦笑起来,“说是家,其实不过就是一座空房子。我都没还没结婚,更不可能有孩子。”

王屿笑起来,“吴管事这般长相,我真没想到居然还会单身。”

吴文敦叹出一口悠长的气息,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开口说道:“原本是有一个准备结婚的姑娘,只不过她家里不同意。嫌我没矿没地没钱没本事。”

倒是跟女人昨天不经意种说的情况有一定的重合。

尽管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但王屿也算是把天给聊死了。

因为吴文敦的表情,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

这可真是好奇害死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