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了头一天做对比,大家也知道王屿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主,今天带来的料子品质较之前面两天有明显的提升。
王屿大致只是约略看了个大概,就点了点头,“就这样吧,以一共多少?”
冉成伸出一根手指,“一个亿。”
“骠国币。”
他补充道。
乍一听着这这么大的数字,还真是挺唬人的。
王屿点点头,示意丹登照付。
还好昨晚装料子的时候哥丹觉顺手把剩下的现金丢到了丹登的卡车上,要不然今天还真是又要麻烦。
三十几万国币换眼前这些料子,想都不用想,闭眼收。
这边现金结清,也木西们便帮着将料子搬运到丹登的货车上。
丹登亲自跳上车后斗,将料子认真的码放好,然后仔仔细细的用雨布将所有料子遮盖的严严实实,这才拍了拍手,然后跳了下来。
站在王屿面前,丹登笑着说道:“这一次是真的要道别了。你在矿区注意安全,有什么事及时联系,我们在佤城等你。”
说完朝着众人点点头,二话不说跃上驾驶座。
韩清走到王屿跟冉成身边,什么也没说,只给两人分别来了一个熊抱,“记得帝都还有一个你们的好兄弟。走了。”
等韩清上车关好车门,货车司机紧接着就发动了车子。
看着车子缓缓离去,冉成压抑着轻轻咳嗽了一声,“让这家伙整的还有点煽情了呢。明明也没说什么。”
王屿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的时候,才看见王光明还站在那里没有离开。
“还有什么事?”王屿好奇的问道。
“老板,我琢磨了一下,担心你到时候去了矿区找不到我,这不,我刚才给你画了一张地图。”
边说边将手里攥着的一张纸拿了出来。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捡来的,纸上还沾着脏兮兮的不知道是泥巴还是什么的东西。
王屿虽然略微有点介意,不过还是很好奇他能画出什么样的地图来,所以凑上去看了一眼。
说是地图,倒还不如称之为简笔画更为贴切。
几条蜿蜒曲折的铅笔线条,勾勒的是个什么东西,王屿也看不明白。
也许是看出王屿的茫然,王光明赶紧解释起来,“老板,你现在看不明白不要紧,我这上面都画了标志。你看这个方块,它其实是我们住的那块一个石碑,你到时候只要找到这个地方,顺着我画的你就能找到我住的地方。”
“我们可不一定能进到也木西的聚集地。”王屿摇了摇头。
阿迈奔的情况王屿压根不了解,不能把话说的太慢。
“这也就是以防万一,正常来说,找我很容易。”王光明嘿嘿笑着说道。
见他坚持,王屿只得勉为其难的收下王光明的“地图”,这才得以脱身。
回程的路上,对比着来的时候更显得冷清。
路上王屿接到了吉尔约的电话,说他已经在会帕敢场的路上,晚上见面跟王屿有事情要商量。
这让王屿在回营地这一路上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吉尔约跟自己能有什么好谈的?
除了现在有交集的达闼尔那些料子之外,好像两个人之间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利益关系需要这么郑重其事。
回到营地的时候,哥丹觉自己的私事已经处理完毕,得知老徐还没回来,王屿也算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省的再去解释这些事情又麻烦又费劲。
小男孩父亲的情绪已经大致平静下来,说实话他也明白对于海大叔来说,这时候走了倒也没有其他的挂碍了。
哥丹觉说道:“也木西有自己的墓葬所在地,我问过了,海大叔他们这种……历来都是土葬的吗,得找人把他带回去,然后下葬。不过他们办的很简单,没有传统的仪式那么复杂。”
王屿黯然点了点头,看着小男孩父亲悲戚的面容,心生愧疚。
正在组织语言,想着说点什么安慰对方的时候,小男孩父亲却率先朝自己这边走过来。
紧接着就是深深的一个鞠躬,一下就把王屿搞懵了。
“谢谢你老板,如果不是你,可能昨天晚上我儿子也惨遭毒手了。”
王屿连忙将他架起来,“是我该说对不起,如果不是我大张旗鼓去找你们买料子,也不会给海大叔带来这样的灾祸。”
这话,是王屿的心里话。
但是小男孩父亲却摇了摇头,“也木西生来轻贱,如果不是对那些人来说还能有一点作用,只怕早就没了活路。是你救了我们大家伙儿,这点是非我还是能分的出来的。”
说这话,那边哥丹觉背着两个大药箱走了过来,“差不多可以走了。”
冉成好奇的问道:“你这都带了些什么?”
哥丹觉看着手上的药箱,说道:“昨晚上看好多上岁数的老人身体不好,尽一份绵薄之力吧。”
王屿看到,被一条白色床单包裹着的海大叔,被几个人合力抬到了来时的那辆卡车的后斗上。
小男孩父亲一言不发,跟着跳到上面,低垂着头坐在了旁边。
天又开始下起蒙蒙细雨,细密的雨滴落在众人的头发上、皮肤上,平添几分凄凉。
好在卡车后斗的顶部都焊接了那种半圆形的架子,有厚实的防水帆布遮住,对抗这种级别的小雨,倒应该没什么问题。
“走吧。”王屿叹了口气说道。
路上,王屿给杜远去了一个电话,主要是交代丹登带回去的料子情况,让他核对清点完之后,记得及时跟自己联系。
向远峰得知是王屿打来的电话,闹着要跟他说几句。
但是今天王屿实在是没心情跟他吹牛打屁,杜远跟王屿相处这么长时间,多少也知道一些他的脾气性格,见跟他他说什么他都是一副提不起什么兴致的模样,整个人又有些蔫头巴脑,也猜到这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状况。
他们远在佤城,这边发生的事情多半也帮不上什么忙,如今唯一能做的也就是不增加王屿的烦恼。
所以阻止了向远峰的动作,跟王屿闲话两句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进入帕敢场口的范围,卡车径自开到了也木西聚集地的铁篱笆外。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在那里站着好多也木西,为首的正是那对也木西兄弟。
车子停稳之后,王屿率先跳下车子,生怕是昨天晚上到现在又发生了什么恶性事件。
交谈过之后得知,原来是大家伙儿知道海大叔出了事,被那个财大气粗又心地善良的老板带出去紧急救治,大家伙儿心里担心这才自发的等在这边,想第一时间了解海大叔的情况。
王屿神色黯然,还没开口,小男孩父亲也从车斗上跳了下来。
原本好歹是一个看上去个跟正常人没有太大差别的汉子,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变的面容憔悴形容枯槁,像是一片秋风中的枯叶。
不需问,也木西们也知道海大叔的的结局。
人群中有女人开始擦起眼泪,也许是想到海大叔平日的好;也有些男人低着头发出一声声叹息,也许是想不明白怎么好端端的好事变祸事。
等到驾驶卡车回来的司机跟哥丹觉和冉成三人合力将包裹海大叔的白单拉出一角后,也木西们全都围了过去。
几个小时之前还能说话能行动的一个大活人,如今一袭白单,就这么回到了他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
而以后,人们会慢慢忘记他,忘记他的名字、也忘记他曾经经历过、遭遇过的事情,就像从没有来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