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是第二块、第三块……
这人带了大大小小足足有四块料子，献宝一样摊开来摆在王屿面前的地面上。
“莫西砂？”王屿下意识脱口而出。
料子是典型的莫西砂皮壳特征，深黑色或者灰白色的底子上，带着莫西砂独有的风化纹路。
显然男人是来自莫西砂场口。
男人很短暂的迟疑了一下，然后点头说道：“是的老板，莫西砂老料子，好得很咧。”
其实，可以说每个人天生都有当演员的天分。
像现在的男人就是。
尽管他认为自己已经掩饰的很好了，但王屿却仍然感知到了。
这会儿，他还没意识到男人究竟在掩饰什么。
凭借着这么多年赌石的经验，王屿可以肯定，这些料子品质姑且不论，皮壳却是实打实的莫西砂。
这一点做不了假，男人的也的确是也木西的打扮，这都做不了假。
可是为什么自己跟他核实场口的时候，他迟疑了呢？
带着疑惑，王屿再次将视线落在料子身上，脑子里的思绪却开始蔓延起来。
突然间，记忆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老板、老板？”男人忍不住开口催促道。
王屿这会儿哪有搭理他，绞尽脑汁顺着那一点点痕迹追寻着脑子里的记忆。
韩清见状立刻说道：“他这会儿正在琢磨料子。你别打扰他。让他安静一会儿。”
男人便收了声音，但脸上的不安跟焦急越来越明显。
“阿迈奔！”
王屿终于想起来了。
男人听到王屿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先是一愣，然后就不好意思笑起来，“果然瞒不过老板的眼睛。”
韩清一愣，他虽然看料子的本事不如王屿等人，但也不是个愣头青。
料皮壳这种还是完全分辨的出来的，阿迈奔这个场口的名字韩清也听到过。
第一天来到矿区的时候，杨八斤就在饭桌上跟忙辉矿主你来我往针锋相对的时候详细给大家科普过。
阿迈奔就在莫西砂场口，之前是专门用来倾倒莫西砂场口的矿渣。
之后后来，才被发现这个地方居然也有翡翠原石，所以后来才有了阿迈奔这个场口。
只不过因为莫西砂的名气实在是太大，所以并没有什么人知道阿迈奔的存在。或者说，用莫西砂的名头行走市场更便利，所以也压根不会有人专门拿出来说这不是大名鼎鼎的莫西砂，而是名不见经传的阿迈奔。
莫西砂的名头多好使，价格还能要的高。
傻子才砸招牌。
不过阿迈奔确实也有这个能耐，其实原本这个场口就在莫西砂场口的范围，只不过一开始的时候从来没有把这块地盘算进去。
所以说它是莫西砂也没什么大毛病，至少比起现在市面上很多打着某某偏场口的新场料货真价实多了。
王屿倒是也明白男人的心理。
也木西手上的料子本来就被压榨的没几个钱，如今冒着风险下矿来，为的不过也就是多赚几个钱。
莫西砂都不一定能够能叫出多少价，更何况一个阿迈奔。
所以，王屿将注意力还是放在料子身上。
只不过，男人带来的四块料子，实在是有些差强人意。
不过，这并不是说不能收。
毕竟跟也木西要的价格比起来，什么料子都是值得下手的。
左右不过就是赚的多跟少的区别。
“这几块料子卖什么价？”王屿信口问道。
“九十万……”男人有些底气不足的报价。
随后紧接着说道：“老板，你看这些料子，虽然个头都不算大，但是种水都是个顶个的好。这块、还有这块，里面应该都是你们所说的冰种了。”
王屿看着男人，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虚心求教，“这位大哥，您是怎么看出里面种水表现的？我看皮壳上并没有什么表现。”
他手里拨弄着刚才男人手指过的料子，那是两块灰白色皮壳的料子，颜色跟形态相差不大，每一块差不多只有一颗白菜大小。
说实话，王屿单纯只是好奇心，并没有想过要通过这个手段跟对方压价。
但是男人显得很紧张，似乎生怕王屿认定自己是信口胡诌，所以语气急切的说道：“天天在矿上跟料子打交道，上手就能感受到重量的差别。这个个头的料子，如果不到冰，重量绝对不是现在这种。”
一边说一边从地上摸起另外一块深黑色皮壳的料子，“您看，这个的重量就要稍微逊色一些，这块看皮壳的表现，结合重量，应该最多也就是糯冰上下。”
神奇。
王屿之前也听貌昂说过，他们在达马坎捡玉用的最多的也是靠重量分辨料子品质。
他们没有那么多有利且趁手的工具，也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技巧，看来凭借重量辨别料子是相对比较靠谱且直观的一种方式。
只不过，判断压手感这种事，太主观，没法从别人那里拿过来就用。
除非是累积下足够多的过手经验，总结出属于自己的感觉，才能在往后赌石的过程中无往不利。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男人说完，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砸了自己的买卖。
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不过对王屿来说，九十万骠国币左右不过就是三千左右块国币。
眼前一块料子就能赚回来。
所以还是说道：“这四块料子的品质，距离我收料子的标准还有一段距离，但是我看大哥也是一个实在人，料子我就要了。要是有什么表现好的料子，我可以收，价格保证让你满意。”
好歹也是跟也木西打过一段时间交道。要说他们手上没有点压箱底的料子，鬼才相信。
也正是因为这个，才会有那么多人把主意打到也木西们身上。
但是他们又不想多花一分钱，所以也木西并不愿意配合形成如今的矛盾对立，也是意料之中的。
男人并没有立时表态，直到王屿将自己跟韩清身上带着的现金搜刮一空，凑出九十万骠国币递给男人。
“老板，你说的是真的吗？只要料子品质好，您愿意出大价钱收？”
他看到王屿给钱痛快，也没讨价还价，这才相信他不只是说说。
王屿毫不犹豫的点头，“对。只要品质让我满意，价格随便你开。只要不离谱，一切都好说。”
想了想王屿还是加上了最后这一句，毕竟不了解面前这个男人的胃口，万一对方并不满足赚点小钱呢。
到时候自己豪言壮语放出去，又拉垮的跟对方扯皮价格，有点掉价。
“这个老板尽管可以放心呢，您要是确定想要，您明天再来一趟，我到时候把料子带过来。不过您请早，那些料子我也不敢随便这么乱丢。”
男人说完，大约想给自己这边增加一点砝码，很快又说道：“在我们矿上，手上有好东西的人家也不少。只要咱们之间的交易顺利，老板还有这方面需要求的话，我可以帮您联系。咱们约定好时间把料子带过来，有您中意的，咱们就成交；您看不上的，我们再原样带回去就是了。”
王点头表示没问题。
男人还细心的扯了条麻包，把王屿买走的三块料子装好，殷勤的递过去，嘴里又重复道：“那咱们就说好了老板？明天一早，咱们还是在这碰头？”
“好。”王屿点头应下来，“尽管把你手上的好料子拿出来，只要对我口味，保证不会让你白跑一趟。不过我在这边待的时间不会很长，有什么好东西一股脑带过来，不要跟挤牙膏一样。不然等我走了，一时半会可能也不会再过来了。”
男人点头如捣蒜，“明白、明白的老板。一般的老板就算来到矿区也不敢轻易出手买料子。老板是有能耐的，我也想能从老板手里赚点养家糊口的钱。一定不会藏着掖着。您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