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晓忍不住嚷了起来,“做这样的事,你良心过得去吗?”
男人却难得正经的反问了吴晓一句,“良心跟钱,哪个重要?”
看吴晓语塞,他继续说道:“这个料子是周瑜打黄盖。至少我给他发的货是实打实的。我没连货都不给他发。在这一点上,我已经比很多人靠谱了。光买那一百条珠子,还花了我四万块钱呢!那些收了钱连配货都不配货的人,岂不是比我更不要脸?可人家就是活得比我们滋润。”
转了转眼珠子,男人看了看周振,又说道:“就你们这朋友死心眼,我让他给我把这料子切碎,一会我去拿了那一百条珠子,好跟这些碎料一起寄给买主。他死活不给我切。你们来了就劝劝他吧。毕竟我再带着这料子出去找加工厂,也挺沉的……”
说话间,外面闪进来一个穿的跟花蝴蝶一样的男人,冲着老马老乡说道:“走吧……”
花蝴蝶进来还没说完一句话,王屿便将来人认了出来。
“二彪子!”他嘴里吐出一个名字。
“哎哟,敢喊你爷爷的大名,我……”正说着,转过头他就看到了王屿的脸。
刹那间,气氛突然变了,“哎呀,我当是谁呢。屿哥,您怎么在这里啊?”
二彪子跟川剧变脸似的,立马换上了一副嘴脸。
颇有几分向远峰的无耻精髓。
他是知道的,向远峰现在跟这个王屿的关系进展神速。他可不想自己撞枪口上。
二彪子狗腿之相毕露,谄媚的拉着王屿来到屋子一角,嬉笑着说道:“屿哥,刚才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大水可是差点冲了龙王庙了。”
王屿没理会他的说辞,只是问道,“你怎么来了?”
二彪子赶忙道:“这胡德跟马明有点生意上的往来。我帮着跑跑腿,从中赚点辛苦钱。”
王屿听着这名字,感觉很是有些耳熟,一时之间却没又想不起来是谁。
不过眼下这不是重点。
王屿继续追问道:“你说的生意往来,是指的配货吗?向远峰知道吗?”
二彪子先是点点头,后又摇了摇头,“配货这事峰哥不知道,也瞧不上。我最近手头紧,出来联系点小活干干。”
吴晓站在旁边听到他们说起向远峰,忍不住插嘴道:“这料子到底怎么回事?”
二彪子这人虽然有些势利,但是对熟人倒也客气。
立刻就原原本本,把事情经过给两个人捋一遍。
老马的老乡胡德,昨晚回去酒醒后后悔的不行。
四万块钱说多不算多,可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心痛之余,他脑子突然有了灵光。
不知道连夜找了什么关系,搭上了能给人出替身料的马明不说,巧的是对方还真很快就联系到了符合条件的肥羊。
虽然借助对方的资源卖料子,会被从中抽取很大一部分费用,但是对于一心只想降低损失的胡德来说,也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所以这桩买卖很快就谈成了。
料子报价十八万,最后拉扯到十五万成交。
除此之外,还按八块一颗的加工价,收了一万零四百的珠子加工费。
吴晓在一边听的咋舌,忍不住道:“你们也太黑了吧?都这么坑了,居然都不带抹个零的?”
二彪子也不介意,面带讪笑的道:“做戏就要做全套嘛。”
吴晓忍不住在心里算了算,十六万零四百块钱去掉配货用掉的四万块……
“去掉他最开始买料子的八万块,居然还赚了四万多?”
语气中是满满的难以置信。
二彪子想了想,开口说道:“也不能这么说。这多出来的四万块得由马明分配。最终吃下这料子的客户是谁介绍的,还要给对方钱的。不过这些多赚的,对胡德来说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切垮造成的风险已经完全彻底的转嫁到别人身上去了。胡德惦记的是回本。”
王屿问道:“你的意思是马明出料子,然后再联系别人介绍客户成交,最后再来分配剩下的利润?”
二彪子听完以后笑了,“屿哥果然是聪明人,一点就透。不过还有一点你可能不知道,配货用的珠子也是马明的路子。等于说这一行差不多已经是一个完整的产业链了。没点底子跟资本的人,还真玩不了这个。
这一席话说完,王屿倒总算想起马明是谁了。
缠着向云华并因此而对自己有意见的那个人。
以他的家庭来说,的确是有这个资本和实力促成这样的事。
只是……
“这样发展下去能有什么好处?杀鸡取卵,变相的自断后路啊。”吴晓忍不住感慨。
“现在很多人都这么干。跃跃欲试的外行人太多了,之前倒是真的只是凭借眼力帮客户买料子做成品。但是这赌石,未知的因素那么多。涨了还好,能皆大欢喜,一旦垮了,客户是接受不了花出去的钱打水漂的。久而久之,为了少扯是非,也为了赚钱,逐渐的就发展成了现在的配货模式。”
二彪子说这番话的时候,居然难得表现出一丝真情流露,有别于他平常所表现出来的那副德行。
说完这些话,二彪子看着王屿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有些畏缩的说道:“那……屿哥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说完见王屿没反对,立刻脚底抹油带着还有些不甘的胡德,搬着料子逃之夭夭。
“有钱人可真多。”吴晓嘟哝了一句。
王屿没有说话。
在他的理解中,赌石就是凭本事吃这碗饭的。
涨赢垮输跟生老病死一样无可避免。
胆子大的玩蒙头,保守些的玩明料。
各自在自己熟知的领域里赚着分内的钱。
随着这些年翡翠饰品的兴起,引起很多圈外人对于这个行业的好奇心。
无数并不懂毛料的人,或多或少听信了那些一刀人上人的传说,纷纷想要验证一下自己的逆天运势。
从而导致原本只有行家之间进行的原石毛料交易,外溢成为一些外行人的行为。
但是人们委托他们买料子,为的是一刀暴涨,而不是人财两失。
慢慢的,变得没有人再说真话。
每个人都宣称自己火眼金睛,选出来的料子有涨无垮。于是便催生出了如马明这样投机取巧的人。
虽然的确可恶,却是避无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