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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钱媒婆回到宁听寒居住的地方,将刚刚发生的事告诉后者的时候。

后者倒是也不气馁,而是大度一笑,并且又给了钱媒婆十两银子,要她第二天再替自己去说媒。

虽说是被胡一案给搅了局。但宁听寒倒是也觉得,那位木姑娘表现出来的不愿意,也可能就是姑娘家家的脸皮薄。

话说回来他如今中了举人,今时不同往日,只要让这钱媒婆多跑上几趟,事情必成。

再者……

他今日心情确实不错,有位乡绅为了巴结他这位举人老爷,出手大方直接送了他一处院落。

他嘴上说着客气不接受,但再三阻挠后还是接受了下来。

只不过为了不落人口舌,他又说是富贵不能忘贫穷,如今发达了也打算在土墙茅屋内再住上一晚忆苦思甜,明日再搬去新住所。

众人见此,则又是一阵奉承。

宁听寒依旧乐得其中。

总之,他今天心情真的不错。

所以即便是当天夜里,他住在这漏风的房间里却也是美滋滋的。

只不过就在他要合眼的时候,房间的门被人推了开来。

见来者虽是个女子,一身玄衣玄帽。

外面月光虽好,但女子又是背对着月光站着的,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

不过这身打扮,已是举人老爷的宁夏寒认得出来,这是只有官家才会穿得服饰。但到底他才是今日才当的举人老爷,见识浅薄,不太明白对方这身衣服具体是个什么官。

“神灼卫知道吗?”

女子说着,将一个金色牌子身份放在了桌子上,代表着她神灼卫行令司的身份。

神灼卫的大名,宁听寒自然是知道的,尤其看到对方代表的身份,竟然还是神灼卫当中大行令司。

他当即跪下道:“不知大人……找小人何事?”

他举人老爷的身份在古河镇听起来气派,可和眼前的大人物比起来实在微不足道。

“嗯……镇上那位卖字画的木姑娘,你莫要再去搅扰她!否则……”

那女子说着拔出了腰间的剑。

这女子自是袁素梅。

轻轻一剑,随着一道剑气涟漪开来,他清楚感觉得到,自己半边脸上的汗毛被刮了个干净。

这种感觉很神奇,但宁听寒绝不想再经历一次。

同时他脑子里快速思索着,那位木姑娘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能引得神灼卫这等大人物出现?

但无论那位木姑娘是什么身份,自此以后他都不该再去搅扰他。

“还有……今天晚上的事情,你知我知就好!”

“大人说的是!说的是!”

宁听寒连连磕头对着袁素梅说道。

碰!

一声,门被重新关上。

在宁海寒的视角里,那女子来的悄无声息,离开时也如一阵清风无影无踪。

待到他重新打开门,已然不见那女子的踪迹。甚至于外面连个脚印都不曾留下。他兀自松下一口气,摸了摸了自己的脸颊,不觉脸上已全是汗。

“坏了……那钱媒婆……”

他顾不得衣衫不整,赤着脚连忙往那钱媒婆家中跑去。

……

第二天午后。

整整一个早上,李月白店铺来光顾买字画的人依旧不多。但这已是常态,她已经习惯。

倒是这会午饭的时间,对面陈贵峰面摊上,来了许多人。

一伙人匆匆来坐下,其中一个中年汉子开口道:“我说……昨晚上钱媒婆家的事听说了没?”

“那老婆子怎么了?不就一靠嘴吃饭,给人乱点鸳鸯谱的老猪狗吗?”

众人显得漠不关心。

“和宁听寒举人老爷有关?”

那人继续说道。

和举人老爷扯上关系,这话题立马就变得引人注目了起来。

“昨天晚上半夜三更!有人看到举人老爷衣裳不整,大汗淋漓从钱媒婆家中出现!眼睛上还被人给打了一拳!听说被钱媒婆的儿子给打的!”

那人继续说道。

“吆!这举人老爷不是看不上镇上那些年轻姑娘……都说她们是村姑吗?怎么就独独看上钱媒婆那根老葱了?”

“昨天不是还心事重重请钱媒婆来找木姑娘说媒吗?”

“兴许他就好那口呗!什么举人老爷,到头来做了举人老爷,还就是男盗女娼那一套!”

众人笑骂一声说道。

实际上,宁听寒昨天晚上去找钱媒婆算是闹了个乌龙。

他昨晚着急把事情给说明白,便急匆匆跑到了钱媒婆家。

本就是被袁素梅给吓了个一身冷汗,又是跑了小半个时辰,自然浑身都湿透了。偏偏又是半夜三更进入到钱媒婆的房间内,被她的儿子给看到。

夜黑风高,也是看不清人的面容,钱媒婆儿子只当是哪里来奸夫半夜摸进自家老娘的房间,抬起拳头进屋就是给那奸夫一拳。

可打完之后才发现是举人老爷。

一时间,钱媒婆的儿子心中是五味杂陈。

宁听寒是好说歹说把误会解除,说明了不要钱媒婆再去找那位木姑娘说媒的事。

可到底又是半夜三更,大汗淋漓衣衫不整出的钱媒婆房间。

加上钱媒婆儿子那么一闹,周围邻居便全醒了。他们怎么想呢?

一来二去,这事情就这么传开了。

而古河镇就这么大,待到第二天早上这事情就全传开了。

闻言面摊馆上众人的发言,正在低头看书,想明白这其中缘由的李月白也是觉得好笑,不自觉笑出了声。

对于众人来说,昨日还是高高在上大举人老爷,此刻也成为了众人口中的饭后笑谈,惹人发笑。

……

整个八月,李月白在古河镇待的都相当平静。

当然,对于古河镇这样一个小镇来说,这样的平静才就是属于它的常态。

九月,进入了秋季。

对已然秋收了的古河镇一众百姓来说,他们心情的是喜悦的。现如今朝廷开明,只收他们一成的税,加上今天收成极好,自是十分欢喜。

而在秋收之后。

古河镇的大部分人也就闲了下来。

也在九月初的第三天。

古河镇通往京城的官道上来了一辆马车。

马车很寻常,看不出什么门道,但其后确实少说跟随了十几名护从。这说明,马车主人的身份还是不一般的。

其实古河镇虽然偏僻,但每年到固定季节的时候,还是会有一些京城或是其他地方来的大人物落脚。

但古河镇实在太小了。

且再往前就是县城了,没必要停留。

诸多大人物即便来到这里,也不会停留落脚,而是就此匆匆离开。

诸多本地的百姓,每逢这个时候,则都是表现的没见过世面一样,每每看到如此阵仗都会出来好观望上一会儿。

毕竟这个时节,已然秋收,小小一个镇子上能娱乐的东西十分有限。看看马车路过,也算打发时间了。

而眼下这辆马车的主人霍喜,来自于幽州南部。

正就是镇北王城出身的官员。

他在王城的官职算不上大,但也算不上小了。

这些年,镇北王城也并非就是铁板一块。总是也有少数的官员,并非完全和王府是一条心。

霍喜就是如此。

他逃出镇北王城的理由相当直接,他在王城常年贪墨,尤其是最近竟然都贪到了军费上,最终是惹的那位老王爷大怒,自然要诛灭他全家。

但霍喜幸运就幸运在,他当时正在幽州边境做事,而镇北王城已然抓住了他所有的家人。

王城被以为以他家人做要挟,这家伙就会回来……

可这霍喜闻言后,却是直接抛下家人不顾,连夜跑出幽州,最终和朝廷取得了联系。

这样的一个家伙虽然作风不检点。可到底他又是知道不少镇北王城的秘密的。

朝廷多多少少也算是重视他。

从进入通州开始,就派了专人保护他。

而有关他的事情,李月白也一早从袁素梅那里知晓了。

李月白自己的看法是,霍喜此人既然作风不检点,那来到朝廷之后自然是不可中用的,至多给他一有名无实的官职,待到将这人嘴中的信息都问完后,他也就没什么价值了。

此刻随着霍喜进入古河镇。

一路上都没怎么停歇,一路担惊受怕过来的霍喜想到京城就在眼前,才算是真正放松下来。

路过陈贵兴面摊的时候,闻到面的味道也是真正觉得有些饿了,要求众人停下,他要吃上一碗面再走。

他下了马车之后,看到古河镇的人都在围观看他,多少觉得有些好笑。

但同样,他就此坐下面摊上没多久。

本地诸多乡绅都围了过来。

其中自然就有那位举人老爷宁听寒。只是他看向李月白店铺的方向却怎么都显得有些不自然。

一众乡绅来此,目的也很明确,既然好不容易有个大人物愿意在他们这里停下歇歇脚,他们自然得好生招待。

对于他们来说,他们也不知晓霍喜具体是什么身份,只是看这中年男子有朝廷的人护送,便起了巴结的想法。

“这位大人……你可去我的宅子……”

“大人来我们古河镇,我们真是蓬荜生辉,三生有幸啊!”

“大人!我们真是幸运啊!”

一众人对着霍喜说道。

对霍喜来说,他担惊受怕了一路,一路上身边朝廷派给他的人都是一路迁就他,此刻他又放松下来,自然是乐得享受。

但他也骨子里看不起古河镇这么个小地方,笑道:“你们的宅子,在我看来至多比马鹏好上一些,也适合住人吗?”

他一句话所有乡绅显得尴尬,可即便如此,后者们也是依旧卖力巴结着霍喜。

霍喜身边,那些 朝廷派给他的那些护卫则纷纷皱起了眉。

有人私下言道:“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叛逃逆贼!神气什么?”

也有护卫道:“算了。朝廷要我们把他安全护送到京城,就得说到做到。只要他不是做什么过火的事情,我们也忍了。”

“不过你们这穷乡僻壤……还有什么吃的吗?”

霍喜一碗面下肚,配合他圆鼓鼓的身材算是吃了个半饱。

一众乡绅正要开口,霍喜却又道:“有什么都给我拿到这里,我哪儿也不去!”

对面,李月白看到这里已然起了怒意。

的确,一个叛逃之贼,有什么可神气的?

但看了看一众乡绅的姿态,李月白倒是又想看看,这些个乡绅又能做些什么蠢事出来?

乡绅们一阵交头接耳。

又过了不多时,古河镇所在县城的县衙老爷被请了过来。

可这位县衙老爷走到这里,却是当街就对着霍喜骂了起来:“呵呵……我当是哪位朝廷大员要我迎接呢?原来是幽州来的逆贼啊!”

“你……你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敢如此怠慢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们京城朝尚且都不敢怠慢我!”

霍喜骂道。

显然,他没有想到这个县衙老爷竟然敢顶撞他。

“你的事……我可是听说了。本就是贪墨贪的厉害被镇北王城给发现,又为了逃跑连家人的安危都不顾!就你这么个不仁不义的东西,朝廷愿意收你,那也是可怜你!不然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县令开口,直说他的要害。

对方被说口鼻生烟,对着身边护送他的人道:“你们就安敢看着我受欺辱?”

可那一路走来都小心翼翼护卫他的护卫,却是都跟没听见他说话一样自顾自道:

“怎么这九月的天气了,还有苍蝇呢?烦不烦啊!”

“有苍蝇?我怎么没看到?”

“哈哈哈哈哈……”

县令见此,直接大笑了起来。

随后他道:“霍喜,既然来了京城,就收起你那些龌龊心思!朝廷有你知道的那些消息,收复幽州那算是锦上添花!但没有你那些消息,也少不了什么!别太当自己是一回事!告诉你,朝廷便是派我来接你的!我刚才的话,也是朝廷对你的态度!”

“啊?”

霍喜闻言,则是脸色煞白,一屁股坐回到了椅子上。

他以为逃出镇北王城,便是逃出了一个牢笼。

可如今看来,不过从一个牢笼跳入到另一个牢笼里。

这也弄得那些乡绅脸一阵青一阵白,站在原地显得极为尴尬。

李月白看完了这场热闹,则是把头低下重新看起了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