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一阵紧似一阵的潇潇秋雨中,在老族长的主持下,众乡亲悲戚声,惋惜,愤懑不平的气氛下,落成了顾燕父亲的坟冢。
这个被东沱村,沱沱河流域十里八乡乡亲们爱戴,尊敬的男人,从此再也不用拄着拐杖,依靠他一条残腿,用所有健全人都难以想象的坚韧,执着,几十年如一日,守护着他心中的这条圣河了。
可以说只有顾家的人,与他多年共事的巡河同事才最清楚,顾燕父亲为了沱沱河经年累月都付出了多少不为人知的血汗,九死一生。
他不仅遭受过破坏河道恶势力的恫吓,暴力,被围殴的遍体鳞伤;而每当汛期来临,洪水泛滥时,他又不知多少回在激流溃堤险境中,总是挺身而出用自己的身躯,不顾自己性命安危,为沿河的村庄百姓排除隐患,救危救难。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他早就透支了自己的心力;但巡河的步伐,却始终未停息过一时一刻。
他这一辈子,年轻时在部队服役,为抢救战友失去了一条腿;可退伍返乡后,并没有阻止他用另一条腿丈量沱沱河两岸,用生命呵护惠及城里,乡下千家万户的这条母亲河。
在他的墓碑上,没有官衔,没有荣誉;立碑前族长跟顾燕母亲说:“我们村里的老少爷们,还有邻乡,邻村的乡亲们在一起议了议,要给燕儿他爸墓碑上鎏金刻上这五个大字——’沱沱河之子‘”。
一个东沱村土生土长的农家汉子,一个从事着平时无人知晓,很多人甚至不屑一顾,微薄的收入和艰辛的工作不成正比,甚至没有任何正式编制的巡河员,能得到民间父老乡亲这么高的评价,顾燕父亲地下有知,绝对是得到了乡亲们对他最高的致敬。
顾燕父亲的葬礼虽然很隆重,很圆满,但致死这个沱沱河之子的罪魁祸首,以及“冀美”在东沱村开发的这个大项目是否还要如期进行,依然悬而未决。
从山上下来,远道的乡邻,年迈的老人先后与顾燕,陆宏母亲一一告别;族长以及“护村护河队”的几个队员,以及丛淑菊,胖妞则陪着顾燕婆媳俩一道回到顾家。
就在这些人刚走到顾家院门口时,一辆警车从他们眼前绝尘而去。
付老二站住,指着亮着尾灯的警车,说:“八成是为了顾叔案子来的。奇了怪了,他们怎么不等等我们这些当晚的当事人?”
顾燕也有疑惑,她知道父亲出事的当天凌晨,付家兄弟还有随着上山的几个小伙子就去了镇上,向镇派出所第一时间报了案。
派出所值班警察听后,说:这个案情实在太重大。便建议报案的几个年轻人,还是前往县城公安局,向上级公安机关去说明情况。
几个现场目击者马不停蹄的便来到了县公安局。在刑警大队一间办公室里,他们却未曾料到,还没等把事情来龙去脉详细说给接待的警官,他们几个倒成了被审问者。
当付老二抢先说出来东沱村发生人命惨案,一死一伤,行凶者直接指向邢来宗时,一名警官”哼“了一声,摇了摇头说:”不要再胡说八道,随意栽赃老党员,老村干部;你知不知道,无端陷害他人,按法律可以判你蹲大牢!“
”我们怎么是诬陷,胡说八道了?“付老二急了”顾叔尸首未寒,还在医院太平间躺着呢,他姑爷此时也正在省城医院抢救,你们现在就可以去调查啊!“
付老大,其他几个小伙子也七嘴八舌说道:他们都是现场的亲历者,所说的每个细节都是眼见为实的实情。
警官冷笑了一声,说:”你们几个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现场亲历者,可你们长眼的话也该都看到了,当时现场还有几十号施工人员,安保人员,还有我们县局治安大队的干警。“
”真他妈的搞笑!我怎么会听你们的一面之词,无缘无故就去抓人?!“
付家兄弟和几个年轻人被这个警官的回怼惹怒了,也不管是身在威严的公安机关,吹胡子瞪眼冲着这个警官大叫起来。
他们认为昨夜在爆破现场发生的人命案,事实清楚,离案发现场最近,最有发言权的就是他们哥几个。
警官以”冀美“和邢来宗方面人多势众为由,便想掩盖事实真相,分明就是歪曲案情,也显然是在包庇行凶者。
付老大还是年纪稍长,明白在县局里和警官吵闹,他们这些人不仅达不到来报案,将邢来宗绳之以法的目的,相反会以扰乱公安机关秩序,袭警罪名吃不了兜着走。
他便忙拦阻住了激动的小兄弟们。
”大家都听我说。“付老大示意兄弟们安静下来,转头对警官说”公安办案有人家的规矩,咱们得理解;刚才这位警官不是说了吗,现场还有局里的干警,他们是执法者最知道公正,维护法律尊严。我记得有个大队长一直和咱们在一起,他最清楚事情的经过,把他请来和我们对质,来龙去脉不就一清二楚了!“
这个警官没想到付老大抬出了治安大队长,生生将了他一军,一时不知该怎样应答才好。
办公室角落里里一直没有发声,坐在一张椅子上的另一位警官此时站了起来。
他拍了拍付老大的肩膀,笑着说:”省市重点项目发生了意外事件,我们县局当然要重视,查清事实,给上级领导,施工方,也给不幸遇难者一个公正的交待。这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嘛!“
”你们没来之前,施工方有关领导已经在我们这儿报了案。“
”人命关天,事件的发生地又是在深夜山上的爆破工地,你们要给我们侦查,现场勘察的时间;请大家稍安勿躁先回去,我负责任的告诉各位,很快我们就会成立专案组去村里,现场调查取证,人民公安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这个警官的话,让付家兄弟和随行的弟兄们觉得,县局既然立了案一定会依法行事,只不过确实需要给予他们一定的工作时间。